祖孙两人抱在一起恸哭的模样,看在外面不知情的眼里,还真是傅云夕仗势欺人。庄语山娇滴滴的开口道:“哎,如今娘娘仙逝,却剩了这老人与孩子受苦,真是令人唏嘘。王爷何不急人之急,痛人之痛?”
卫如风也摇头叹息:“正是如此,眼下七殿下痛不堪言,又有谁能明白他心中的苦楚。”
这一唱一和之间,便是有些胆大的就开始说起话来,无非就是玄清王气量狭小,贵妃死后仍然心存怨气,而七皇子孝顺之极,愿意替母请罪,无奈玄清王根本不依不饶。
而傅云夕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雪白的衣衫被穿堂而来的清风吹起一角,许久,他才缓慢开口:“急人所急,痛人之痛?”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大家顿时噤声。之间傅云夕转向紧紧靠着卫如风的庄语山,忽而勾了勾嘴角。
庄语山一愣,下意识的感觉到一阵寒意,身体竟然僵住了,只见傅云夕容颜冷峻,唇角的笑容却是玩味而残忍,他说:“年纪轻轻便丧母的,不止七皇子一个。”见庄语山有些瑟缩的模样,他又补充道:“卫侧妃忘了,本王的王妃,正是一年前丧母。”他看着庄语山:“怎么不见侧妃,急人所急,痛人之痛?”
他的话语气平淡如水,然而一句句说完,都是刺骨的寒意,仿佛腊月间的冰山寒泉,不动声色的,在人心里洒下一片凉意。
庄语山在他的问话下,竟然有些结巴:“怎、怎么没有,我与四妹妹情同手足…”
“急人所急的侧妃,本王没记错的话,王夫人去世一年后,令堂就进了庄府,”傅云夕打定主意不给她翻盘的机会:“痛人之痛的侧妃,也在不久前,卫世子准备向庄四小姐提亲的前夕,与世子有了肌肤之亲。”他看了一眼卫如风:“以至于四小姐不愿委身做妾,才发下毒誓。”
情势瞬间扭转。
庄语山与卫如风私通之事,当日见证之人不少,后来又经过有心之人的传播,几乎是京城人人皆知。这时被说出来,联系周氏在王夫人死去一年后便进府,便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大户人家,但凡子女多一些的,嫡庶之争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只是抢了嫡女的亲事,还让嫡女做妾,这就有些过分了。难怪庄四小姐发下那等毒誓,这一下,众人看庄语山,连带着看卫如风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卫如风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见傅云夕毫不遮掩的就将自己的那些事说出来,可是又无从反驳,心中只是恼怒不堪。又见傅云夕敲着他淡淡笑了一笑:“多亏世子,才让本王娶到雁儿这样的王妃。”
他叫的极是亲热,听的卫如风却是火冒三丈,却又见傅云夕对着抱在一起痛苦的七皇子和陈夫人道:“畜生摇尾巴,本王阻止不了,同样,七皇子要认罪,本王也无法拦着。”他负手而立:“至于陈贵妃究竟有没有罪,七殿下不妨去问问皇上今日为何缺席。”
皇上缺席,陈贵妃生前是六宫最得宠的妃子,死后皇上却是不来看她一眼,看来之前说玄清王陷害陈贵妃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否则,皇上怎么会不来呢?
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七皇子放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仍是哀戚的哭着,只是眼神多了一丝阴鹜。
傅云夕走到门口边,淡淡甩下一句:“另外,先皇病逝后,这世上,除了皇上和母妃,任何人的下跪,本王都受得起。”说罢拂袖而去。
好狂妄的人!
众人只看着那道如刀的背影远远离去,竟然都有些胆寒。一直躲在暗处看完一切的沐风终于跳了出来,对傅云夕比了一个手势:“爷,您干的太好啦!”
这气势,啧啧,皇上来了也不过如此啊。还想欺负王妃,王爷连你全家一块威胁。
却说京城里的某一个客栈内,有一个高大男子坐在房间最中间的椅子上:“你可看清楚了?”
身边美艳的少女点点头:“哥哥,没错,绝对是他们。”
那男子生就一双碧绿的眼睛,此刻看到猎物似的紧紧眯起:“很好,伊琳娜,牢牢看住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行动,也好分一杯羹。”
那少女点点头:“知道了,哥哥。”蜜色的手臂上缠着三条绿色的小蛇,正伸着脑袋吐出红信。
京城看低平静繁华的背后,一场暴风雨正在悄悄酝酿,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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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情节比较温吞,明天开始上点猛料(*^__^*)
☆、第八十九章 血色祭祀
年初刚过,很快就要到春祭的日子。
寒雁在几天前回到了庄府,也不知傅云夕与庄仕洋交代了什么,这一次回府,庄仕洋和周氏竟然也没有为难她。寒雁的清秋苑一时间无一人踏过,庄寒明也不曾来到。寒雁索性在清秋苑闲下心来休息几日。姝红没有一道回来,一来是因为庄府情况复杂,反而不利于姝红的休养,二来嘛,玄清王府请的大夫自然比庄府请的好得多,如果姝红能借此时机和傅云夕的那位暗卫发生点什么,那就更好了。
寒雁去媚姨娘那里看了一次,媚姨娘的日子并不像想象中过的那么舒心,只因为大周氏隔三差五的便登门看望周氏,一来二去也不知道给庄仕洋灌了什么迷魂汤,庄仕洋竟是迟迟不肯提媚姨娘为正房。
这倒是在寒雁的意料之中,就算没有大周氏,庄仕洋也不会轻易地抬举媚姨娘,因为庄仕洋极好脸面,自然不会让一个身份低贱的胡姬做自己的夫人。只是寒雁还是心中狐疑,大周氏整日往庄府跑,看来目的倒是很明确了。
春祭的那天早晨,寒雁起了个大早,汲蓝和陈妈妈一直在商量寒雁穿什么衣裳好,寒雁从来对这种事不甚上心,只是陈妈妈却不赞同:“如今京城里谁都知道姑娘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若是不好好打扮,恐怕那些个贵人又要说三道四。”
寒雁被陈妈妈那句“心尖尖上的人”给渗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知道自己最近每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要做戏做全套的。如今好些个人对她虎视眈眈,也不知道找了玄清王府这棵大树,是从此就有了乘凉的依靠,还是麻烦的开始。
汲蓝偏着头看她:“小姐,今日春祭皇上也会在呢,还是打扮的美艳一点才好,”说完顿了顿:“别被二小姐比了下去。”
寒雁失笑:“怕什么,我与她又不是在一起的。”
的确,春祭这种仪式,都是一家子站在一起观赏的,庄语山已经嫁入了卫王府,就要和卫如风呆在一起,自己虽然是玄清王妃,却终究未过门,只能和庄仕洋站在一起。
汲蓝撇撇嘴:“那也要比下去。”
寒雁耸了耸肩,一副任她随意的模样。在穿衣打扮这件事上,寒雁向来奉行的便是得体就好。汲蓝就算把她打扮成个花仙,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汲蓝不甘心,又在一边和陈妈妈商量起来。寒雁坐在窗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可是记忆力大宗十三年的春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才对。若是有的话,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她觉得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手上的铜镜却是“啪”的一声,汲蓝吓了一跳,寒雁低头去看,见铜镜镜面的中央,自上而下裂开一道大缝隙,突兀的刺眼。
无缘无故的镜子破裂,实在是不详。
寒雁看着手上破裂的铜镜有些发愣,汲蓝见状连忙劈手从她手上夺过镜子:“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寒雁定了定神,笑了笑:“快些梳头吧。”心中却在思索,自己现在万不可乱了心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冷静为上。汲蓝不知道寒雁心中的考量,见她如此,便又立刻欢欢喜喜的为她梳头。汲蓝的手极巧,且自从寒雁成了玄清王妃之后,汲蓝还特意去学了好几种梳头的花式,只为了日后寒雁在众人面前可以出尽风头。
也不知被汲蓝摆弄了多久,寒雁只觉得自己脖子都有些发酸的时候,才听到汲蓝的声音:“好了,小姐。”
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寒雁立刻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汲蓝本想等着寒雁夸奖自己手艺几句,没料到寒雁压根儿就没看镜子一眼,有些沮丧,却又见寒雁抽出方屉里的匣子,从里头拿出梅花刺来。
汲蓝知道那是寒雁用来防身的器物,这些日子用的比开始要好多了,虽然还是有些蹩脚,但是关键时候能起上什么作用也说不定。只是,汲蓝有些奇怪,今日不过是春祭,小姐怎么会随身带上这个东西,莫不是有什么危险?想到这一层,她便有些警惕起来,之前轻松的喜庆荡然无存。
寒雁走出庄府的时候,庄仕洋已经备好马匹,媚姨娘为了养胎留在府中,晚姨娘和庄琴身子不适,一同前去的,居然只有周氏和庄寒明。一见到寒雁,周氏亲热的与她打招呼:“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