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章豫靠着后座,闭上了眼, 手搭在林沐心的手上。
有点凉,但以显而易见的速度在回温,并越来越热。
凉是刚才骑车时被吹得,这会儿回了密闭的空间,温度又烧上来了。
车上了县道,又拐上国道。之后路便平稳了许多,郑俊德昏昏欲睡间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开了一个小时的车了。
后座那姑娘的呼吸声重得他都睡不着,章豫却跟死了似的,什么声响都没发出来。
夜半行车,总是让人觉得仿佛走在什么荒野。
郑俊德甩了甩头,问后面:“小师弟,喝点水?”
章豫悠悠抬眼,终于说了一个字:“好。”
司机停车从后备箱拿出几瓶矿泉水,郑俊德趁机下车活动了一下,再上车却见章豫正拿着瓶盖子喂那姑娘喝水。
与此同时,郑俊德忽然发现,章豫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带着水渍。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郑俊德不由问。
章豫没搭理,郑俊德只好自己喝了口水,没话找话地对司机说:“开快点吧,后座姑娘看着有点危险。”
车继续开始走动,章豫在后座,倒了些水在袖子上,将手搭在
了林沐心的额头。
聊胜于无的降温手段,现在也只能这样。
等到窗外的路况渐渐清晰,东方开始亮起鱼肚白,国道的指示标终于开始写着:前方30公里,鄂海市。
林沐心都快烧脱水了,她觉得自己成了那条被章豫钓起来的草鱼,甩在了岸边,徒劳无功地翕动着腮,快要渴死。
幸好时不时有点水落在她唇上,聊以解渴。
但是除了渴,浑身骨头也在抗议着目前的身体状况,免疫系统却仿佛要和林沐心本人不死不休似的,固执地要提高她的身体温度。
也不管林沐心扛不扛得住。
迷糊间,她听到章豫的声音说:“去市医院停下,然后你自己回去。”
“哎,你先忙,到时候我来看你。”
“不用了。”
章豫抱着林沐心下车,走进了急症门,守夜的护士正坐在诊台后,脑袋一顿一顿。就连人都走到面前了,也没醒来。
“笃笃笃。”
章豫屈指敲了三下桌子,护士猛地惊醒:“同志你好!”
说完,她瞥了一眼门外,天已经凉了,不远处墙壁上挂钟显示着,已经是早上六点多。
“同志你好,请问……”护士没说完,见到了他怀里裹着一个人。
护士急忙起身领着他去急诊室,值班医生抄着手正打瞌睡,被吵醒,赶紧示意把人放在床上。
“护士,你带这位同志去挂号。”
医生一抹林沐心的手,就知道糟糕了。
这徒手都能摸出来的高温,人烧得嘴唇干裂满脸砣红。但医生还是拿了温度计来给她量体温,等章豫挂了号回来,温度计也拿出来了。
“40.3度,先吊水压下温度!”医生刷刷开了药单,护士去配药并清理病床,章豫全程一声不吭,沉默地按照他们的指示,最后将林沐心安置在发热病房的病床上。
挂上了水,医生才取了血送去化验,然后交给了章豫一瓶酒精。
“擦额头,手心脚心,先把温度降下去,不然这么烧下去,肺和脑都受不了。”
章豫点点头,拉出林沐心挂着针的手,仔细给她擦拭。
林沐心的手掌小,手指却纤长。章豫给她摊开,手指又无意识地蜷回去,像朵恹恹的花,根本没有开放的打算。
温度计一
直放在一边,过一会儿就给她量一量,很快,药水起了效果。
章豫这才揉揉额头,让值班护士帮忙照看一下林沐心,自己出了病房,走出医院。
在旁边的烟酒行买了一包烟和火柴,章豫点燃叼着,这才环顾了一圈这医院。
应该是市里最好的医院了,郑俊德还算靠谱。
抽完了烟,他又去马路对面找了个银行,之后又寻了个脚夫,让他帮忙传消息回村里。
“林家场?那不是还在镇下面?我得跑一天!”脚夫十分为难,他一般的工作都在市里跑一跑,哪里会去乡镇呢?那也太远了,起码百公里了。
“去请个车,或者坐大巴。”章豫点了一根新的烟,指点道,“一天绝对够你来回。”
“太远了。”脚夫道。
章豫刚才在银行出来,脚夫可看到了。
这脚夫什么意思,章豫也知道,他笑了笑,从银行给的信封里点出二十张大团结:“够不够?”
两百!
周围所有脚夫闻风而动,一起涌了过来:“老板,我去!”
“老板,我要一百就够,我去!”
章豫谁也没搭理,把钱放在第一个脚夫手里:“带话给一个叫林茂国的,就说我在市医院。一天内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