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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夜桃花
第一夜
龙貉是封国的王太子,他微服进大郑要塞新州城有两个目的,一是,策反新州参将叶空桑,二是,如果第一个目的不成,必须除掉叶空桑。
所以他一到桃花院,就认出了自己要找的人,当然,叶空桑不认识他。
叶空桑召集了一群人下注。
"天下就是这个色子牌九最公平,凭你是王侯将相,该输的,也得输得脱裤子,就是王八婊子,要是运气来了,赌桌上也能赢得满筐银子,快来下注,......"
叶空桑抱着一个酒葫芦侧脸和他身边的一个优伶说,"萱官,乖乖的,别拦着莲德发财,让他下注。"
萱官坐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他拦着那个人,不让他继续下注了,他说,"莲德,今天叶少爷手气旺,不和他争了。"
叶空桑一听一拍桌子,"莲德,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到底押不押?你老子赵大可赵参将可比你爽快多了,赌桌上从不含糊。"
赵莲德让他激的挥开了萱官,一狠心把手中的银子都推了除去,嘴中嘀咕着,"就这一把了,我就不信叶少爷你战场上厉害,你赌桌上一样能把别人杀的片甲不留?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你可别后悔?"
叶空桑凤眼一挑,赵莲德刚才动作大了一点,把一小锭银子挥到桌子下面去了,他让萱官起来,自己弯腰去拿,桌子上面露出一个空隙,叶空桑的眼神瞟到了刚进来的龙貉。
好清俊的人!
他心中暗赞。
年纪应该和他相仿,也许比自己要大一些。
一身青衣,腰佩长剑,细瘦精练的身材,现在也许还年少,不出几年,肯定是迷倒万千姑娘的美男子了。
就是他站的地方暗,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叶少爷,看什么呢?还不快摇,你不会害怕了吧。"
赵莲德把银锭子拿了出来,拍到桌子上,催促他赶紧摇色子。
"呸,想什么呢?"
叶空桑骂了他一句,只手握住竹筒上下翻飞的摇晃着,龙貉一下就能看出这个少年身上武功不弱,可是就是有些手脚不稳,他在远处仔细看了看,少年的眼睛迷离,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酒,有些迷糊了。
啪的一声,叶空桑手中的竹筒按在了桌面上,众人伸长了脖子向里看,叶空桑从自己腰上拿过一个小葫芦灌了一口,嘿嘿笑了一声,反手打开了盅,众人一阵哀号,只有赵莲德高兴的叫了起来,"哈哈,我赢了,我赢了,我全赢了,......"
叶空桑把桌面上的银子都推到了赵莲德面前,"行了,今天输的底朝天,都喂了你这王八小子了。"
"今天该我发财,叶少爷,一会咱们去玉兰阁,要最顶尖的菜,要最醇的老酒,还要头牌的粉头,这几个月都没有开过荤了,真他妈的憋死人了。"
叶空桑把酒葫芦放在桌面上,斜斜抱着说,"仗打了这么久,要不是新州里面本来就是金粉繁华,能支撑到现在,不然不要说酒肉乐子了,就是野菜都没了。"说着还掐掐萱官的脸蛋,"长的挺风流,就是不知道唱的怎么样?"
萱官似乎挺喜欢巴结叶空桑,他连忙说,"跟叶少爷是没法比,不过唱几句混口饭吃。"
叶空桑举起一只手指摇摇,"别小看这唱曲,关键时候它可能救命。我老子当年从封国大军占领的地方逃出来,就是多亏了他会唱曲。那个时候,那个无比厉害的封王龙虞还没死。那一次他们占领了辽东,所有的郑人只留下工匠,女人,孩子,那些读书人和军士都要斩首的。哦,还有,也留下戏子取乐,当年我家老头子长的清秀,平时也喜欢唱几句,就说自己的戏子,这才能留下性命。"
赵莲德见他醉了连忙说,"叶少爷,快别说了,您父亲叶九天叶总兵最不喜欢别人说起这段往事,要是他听见你说,等回去又该生气了。"
"怕什么。我们叶家父子今天在大郑新州的地位都是自己用性命一刀一枪搏出来的,他们那些冒酸水的官儿到是进士出身,一上战场就拉稀,一听见封王龙泱的名号就哭爹叫娘的,还有脸说别人?"
说着又看了一眼龙貉。
他的长剑造价不菲,而且看着好像是外乡人。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他喝多了,怎么就感觉这个人全身蒙上了一层水气,看不真切的样子。
叶空桑忽然立身高声说,"那位小哥,你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龙貉眼神止住旁边随从的附庸,他看着他问,"赌什么呢?"
"我们摇色子,你要是输了,就让我亲一口。"
众人哗然,他们知道叶空桑放荡,可是也没有当面就这样调戏别人的,更何况还是个明显不是戏子的男人。
龙貉眼神凌厉的闪了一下,等他走近,面目出现在烛光下面的时候,已经变的柔和。
"好呀,要是你输了呢?"
叶空桑想了想,说,"随你处置好了。"
"一言为定。"龙貉一笑。
这里是新州最好的青楼桃花院,封国的王太子第二次面对面看着他的敌人,拿起了那个竹筒。
龙貉是封王龙泱长兄的儿子,于封王继位的第二年被立为王太子。
而新州城则是大郑海上第一要塞,位置好,曾经商贾云集。外面的码头里不但停着朝廷的军船,还有很多商人的货船。只是这几年一直打仗,为了安全而限制了很多,即使这样,新州依然繁华热闹。
封国原本是大郑王朝的属国,只是这几十年来国力强盛,有取大郑而代之的趋势,只是被新州拖住了逐鹿中原的脚步。
新州这里是封国西进的必经之路,虽然不是传说中的固若金汤,可是封国每次进攻新州都损失惨重。龙貉的祖父,那位号称不世名将的封王龙虞就是一战之后,连伤带病,一命归西的。
新州承载了两国太多的恩怨和生死纠葛。
可是今夜的新州桃花院中,没有任何血腥味道,只有脂粉香气,酒香,佳肴香,还有白花花的银子诱人的光泽。
叶空桑毕竟喝了不少酒了,手下摇色子的功夫就弱了,两人同时开盅,他以一点之差输给了龙貉。
"亲不到了,我输了。"叶空桑摇晃着他的空酒壶说,"你说,你想要什么?"
龙貉淡笑,"你请我喝酒好了。"
叶空桑沉吟了一下,从赵莲德那里拿了一锭银子,"行呀,要喝酒别在这喝,我带你去别处。莲德,这银子算我借的,过一阵还。"
"不用,这就算我孝敬您的,既这么着,那大家就散了吧。我还有萱官呢,......"莲德说的还不忘在萱官的屁股上掐一把,萱官脸一红,啐了一句,"德行。"就被赵莲德搂走了。
"哥哥,等什么呢,我们也走吧。这里的酒不好,要喝,我请你到新州最好的地方,那里都是永嘉的好酒。"
永嘉周家的酒,天下闻名。
龙貉当然知道。
他看了一眼四周,自己跟着有些微醉的叶少爷也走出了桃花院。
第一夜 part 2
新州的桃花总是比雍京晚开十天,三月温雨打在野外的桃花瓣上,颤微微的。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茅草棚子里面摆着一溜酒缸,外面点着油灯。酒馆的老头看来是叶空桑的旧相识,见他过来也不问,只是接过他的酒葫芦就领着他们稍坐,打了一壶酒,在台子上摆了两碟小菜。
"小哥不是新州人吧,看着眼生。"叶空桑边给龙貉倒酒边问他。
"不是,我祖籍青州。"
"快尝尝,这可是永嘉周家的老酒,现在很难得的,那小哥是做哪行的?"
"原先考过生员,后来我父亲忽然去世了,所以就回家从商了。"
"出雅入俗,难为你了。"
"不难为,一家老小总要吃饭的。"
"小哥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寡母和一个妹妹。"
"那,小哥今年多大?"
"十七岁。"
"你我同年。"
"是吗,那真巧。"
老店家把叶空桑的酒葫芦拿过来了,他就着葫芦就灌了一口,侧着眼睛看龙貉,"小哥好样貌,你这样的人我真的是第一次见。"
龙貉的笑容非常浅淡,他说,"你这样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叶空桑挠了挠头发,"刚开始只是想和你开一个玩笑,后来就真的想请你喝酒了。感觉小哥好胆量,这么兵荒马乱的就敢跑到新州来,这里可是大郑和封国的前线。"
"商人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更何况,自古荣华富贵险中求,行商的路线都是险路。商户中人,这些都看淡了。"龙貉停了一下就接着说,"再说,朝廷的兵已经把附近的海盗流匪剿尽了,路上也平安多了。"
"这兵荒马乱的,怎么可能平安呢。小哥难道不知道,离这里几百里外,可有封国几十万兵马虎视眈眈的看着新州呢,小哥敢走这一趟,除了胆识过人之外,功夫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龙貉见眼前这个少年已经喝的有五分醉意了,可是问出的话语却句句藏针,不小心应付就会露马脚,不禁眉皱了一下。
"小的时候和家里的师傅练过几天,这些三脚猫的野狐禅仅仅能吓唬外行人,要想保命还得请镖局的师傅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