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叔看看燕随之的默许态度心下已经了然,也就告退去忙活着府上其他事宜了。等到进了耘书斋里头,燕随之像似挽留着说道:“这时候还尚早着呢,来练些字给我瞧瞧。”
梁似烛听出了燕随之的话里话,在梨木台上铺开生宣纸,大笔一挥就是几个草书:“常乐”
燕随之低头看着问道:“为何要写这个呢?”
梁似烛也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狗刨字,将宣纸揉成皱团掷进废纸篓子里。闻言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是家姐给我取的表字……”
“待到我二十那时该行冠礼的时候,也没认识几个人是会识书断文的,家姐却不肯让我像其他小倌样儿,就算是自己上阵也非得给我取个字。”
“说来也不怕笑话,就是个表面意思,希望我常常快乐。”
燕随之顿了顿,接着出声道:“你姐姐……取得很好。”
梁似烛又沾墨练了几个:“家姐如若是知道了,‘三爷诗’都肯夸他,怕是要跟小姐妹炫耀。”
燕随之提笔写了几个临摹样本:“那改天若是有缘得见我定会赠她几贴诗。”
梁似烛又惊又喜:“那家姐可怕是要出大风头了,若是如此也忒有排面了些吧。”
燕随之又提起了笔在砚台上沾了些许墨汁,在一竖行刚写的“常乐”下面续了个“豫生”:“有来有往,这我的字。”
梁似烛看半天也琢磨不出来:“燕三的字定然寓意深刻,和我的应是大有不同。”
燕随之出言道:“这本就不可用作比较,都是亲近之人的祝愿,哪能有什么高低贵贱?”
梁似烛好奇地问道:“那燕三这是个什么意思?”
燕随之低声回答着:“母妃曾告诉过我,这是先帝爷起的。”
“说是为博个好彩头,那年还大赦了天下。”
“我打小就身子虚,命几乎是吊着的,‘豫生’无非就是好好活着。”
梁似烛又抚上了燕随之的发:“不要紧的,会好好的。”
燕随之笑着说:“你若是赶紧认真点写,让这今个儿的字帖练完,我便会更好一点了。”
梁似烛于是就勾头写字,却实在还没长进,好不容易写完了,跟之前的也没啥俩样。
燕随之检阅过后说:“你可回‘品裕室’了。”
梁似烛便打着哈欠走了,踏出门阶前回首:“夜梦清吉。”
燕随之正在收拾着书案,连头都没台就回了句:“你也是。”
半夜里淋淋沥沥得起了些梅子雨,从瓦上檐角处顺着落下来,打得芭蕉叶都低低得垂了头。这雨连绵着下了算得上好些时候,等到彻底放晴时已是清和四月里了。
四月槐序,清明时节。
原顾清明想要回趟齐云山安国寺,于是破天荒地打吟风轩出来,背后扛着从不离身的赤霄剑,向耘书斋走着准备给燕随之辞行了。
原顾刚踏进耘书斋的门,结果是先见着了梁似烛:“三王爷人呢?”
“怎么是你在这里?”
燕随之圈拳清咳了几声,原是地方太过偏僻,竟是让原顾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地给没瞥见。燕随之正在佝偻着腰翻找物什,这对他实在有些费力气,于是他转头对原顾说道:“原姑娘可先在那坐会儿。”
又喊了梁似烛过来:“你帮我够个物什。”
梁似烛于是走近弯腰蹲下了身,脖颈处红绳悬着晃悠了下,玉佩就不小心露出了衣襟。梁似烛顺手又往怀里一揣,谁知原顾竟快他一步扯起来:“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玉佩?”
“这是你能带的吗?”
燕随之见事情已然暴露,心下思忖着怎样解释,原顾一记掌风就拍了过来,他只能先出声喊道:“原姑娘且停。”
“这玉佩是我赠予梁公子的。”
“他与我有些恩情。”
“我一时无以为报。”
“便顺手从身上扯了这玉佩下来。”
“若说是错,也应是我,思虑不周。”
原顾说:“这本来就是三王爷的玉佩,三王爷如何处理转赠与谁,我本无权也不该过问。”
“但我实在忍不住,就当是为了机问,三王爷这值吗?”
梁似烛见这俩人对暗号似的,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于是扯断了玉佩回声:“我本也不明这玉佩竟贵重至此,若提前知晓定不会贸然接收。”
“这玉佩到底如何处置,我且将它放在这里,你们俩就看着办吧。”
谁知燕随之轱辘着过来,又将玉佩放进梁似烛手心,定定地看向原顾眼底:“烦请原姑娘捎句话,就告诉了机说‘值得’。”
原顾于是拱手道:“既然三王爷说‘值得’,那原顾就没什么问的。”
“清明时候原顾要回趟齐云山,安国寺里有些事宜未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