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齐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知微教主那里呢,你去看过吗?”
“儿子也有数次拜见。”
“很好。”
齐覃盯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特别冷酷的话,“只要你照顾好了知微教主和余贵妃,便是老四和老五当真折在直隶,朝中也不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人。”
汝妻子,吾养之。
这是君主对臣属最实在的承诺了。
齐覃不但要他迅速从愧疚中跳出来,还要他借此邀买人心。
齐晟心头一颤,“儿子……明白了。明日大宴过后,会再携厚礼,分别拜见知微教主和余贵妃。”
齐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你媳妇儿还怀着身子呢,别让她担心。”
“父皇也早些休息吧,儿子告退了。”
踏出了乾清宫的大门,齐晟禁不住腿上一软。
幸好王进宝眼疾手快,才没让他摔着了。
“诶,主子,您小心点。”
“好了,我没事了。”他推开了王进宝的搀扶,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不管怎么说,他自己得稳得住。
*
肆虐了一天两夜的风雪终于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一张脸来,却并没有给地上的人带来多少温暖。
自瘟疫潮第二次爆发,这个安平小县已经被封锁了一个月了。
可是奇迹般的,人们的脸上虽然有着去不尽的忧色,但却还并没有麻木。
雪停之后,幸存的人们在乡老们的组-织下,带着自家的铁掀和扫帚,有序地清理房上的积雪。
其实,在大雪不停落下的一天两夜里,房顶已经被清理过无数遍了。
要不然,他们这不算结实的房子,早就被积雪给压塌了。
房顶上最后清理了一遍,又在自家院子里扫出了一条小路之后,大家就响应乡老的号召,组织人手,清理街面上的。
等到中午的时候,许多受雇的妇人便在一个满脸慈悲的青年和尚的带领下,用车推着热汤和三合面的饼子,分发给在大街上干活的人。
那个青年和尚也跟大家一起,吃饼子,喝菜汤。
而且,他吃的饼子,是全素的。不像其他人的,里面还夹了一块半指厚的肉片。
有个黑脸大汉忍不住抱怨道:“这肉比着昨天,好像小了几分。”
封城一个月,安平县里的资源已经开始匮乏了。
像这样的抱怨,这个黑脸汉子也不是第一个说的。
但有那个和尚全素的饼子对比着,有人觉得骚的慌,当即就怼了回去,“说得你家吃饭,顿顿都有肉似的。”
那黑脸汉子脸色胀红,吭哧吭哧地想要辩驳,一个年纪大些的汉子呵住了他,“别不知足了,给你吃给你喝,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哪一回分的肉,你不是自己都吃了?你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尝过一口吗?”
便是太平年月,普通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些汉子分到了肉饼,通常都会把肉抠出来藏进怀里,分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就算是实在馋得很了,也只是咬一点点,甚至就伸舌头舔一舔。
像黑脸汉子这样只顾自己的,毕竟是少数。
被周围人似有若无的目光看着,黑脸汉子羞恼不已。如果不是有那个青年和尚在,他怕是早就恼羞成怒,跳起来打人了。
“众位施主稍安勿躁,京中有太子殿下主政,不会丢下大家不管的。”
那青年和尚慢慢吃完了手中的素饼,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他一开口,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
众人都朝他行了个不大标准的合十礼,此起彼伏地应诺:“是。”
若是一个普通和尚,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威望?
但若说他是一个大德高僧,也未免太年轻了些。
他当然不是什么大德高僧。
这些百姓之所以如此信服于他,全因他出家前的身份不一般,乃是当今天子的第四子,原封信王的齐照。
剃度出家之后,齐照就舍去了俗家的名姓,由给他剃度的高僧取法名戒嗔,法号明远。
直隶的百姓都喊他明远大师。
明远虽然已经出家了,但一个人的俗家背景,并不是出家了之后,就真的可以断的一干二净的。
安平县的百姓之所以没有被瘟疫折磨的麻木,全都是因为有两位帝子一直都和他同在,一同抵抗这疫情。
而且,也正是因为有明远大师在,让百姓们相信,朝廷不会丢下他们不管,更不会在疫情难以控制的时候,下令焚城。
明远大师在安全区安抚百姓、稳定人心;五皇子则是在隔离区带着四个御医废寝忘食地研究有效的药方。
他来之前,齐晟也不管有用没用,把所有知道的防疫措施一股脑都塞给了他,并让内务府紧急赶制了一批方便换洗的防护服还有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