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微坐在靠窗的桌边,托着腮,盯着停在手上的纸鹤怔怔出神。
阿壁伏在她脚边,打了个哈欠。
门被叩响,阿壁抬起头。
平翼的声音传来,“小姑奶奶,我可以进来吗?”
君微手指一捏,纸鹤顿时化成星星点点的金光,消散无踪,“嗯。”
魁梧的魔将走进客舱,大脚掌踩得仿佛船身都在摇晃。
明明是妖魔,可阿壁只是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似是勉为其难表达一下欢迎,完全没有从前见着妖魔就拔腿而逃的敏感。
也不知,是阿壁变了。
还是魔族变了。
“这是尊上让我拿来的,”平翼咽了口唾沫,“小姑奶奶你要不要尝尝?”
本来毫无胃口的君微瞥了眼在他手里显得袖珍无比的盘子,顿时愣住了。
小块糕点,裹着白色的糖丝。
“客官尝尝,这是本店的新品,姑苏绕。”
“原来人间的吃食这么好吃呀!”
“没见识的小尼姑,往后本少爷带你吃香喝辣,有你吃不够的时候。”
“真的?”
“反正记在你账上。”
“小气鬼!”
“那你吃还是不吃?”
“吃!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最近好慢…
我也嫌弃自己了
像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第89章 真心
一路往长庆去,君微没怎么单独见着靳熠的面, 可是平翼送来东西一直没断过。
小到吃食点心, 珠钗衣物, 大到人类戏班子……直接请上船来,说是唱点小曲解闷。
以靳熠当年那粗蛮性子,听曲儿这种事自然不是他的喜好,而更像是阎煌。
君微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
可怜了被“请”上船来的戏班子被一群五大三粗嗑着瓜子、喝着酒的妖魔围在中间盯着, 那心情不亚于被圈在屠宰场里的猪羊,手和嗓子都打颤。
君微先是倚在窗边看热闹的,后来觉得他们抖得筛糠似的着实可怜,索性走上甲板来。
众魔一见她, 顿时收起大脚丫子, 抹掉脸上的食物渣子, 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把视角最佳的位置让给这位被尊上特殊对待的神明, 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姑奶奶, 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可君微并没有坐在群魔之中,而是走进人群中央,停在抱着琵琶弹曲的姑娘旁边, 颔首做了个揖,“继续吧。”
原本噤若寒蝉的姑娘见君微身材瘦弱,人也斯文和气,竟也能在这妖魔之中全身进退, 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再开口嗓子和手都稳了,总算发挥出八成功力来。
群魔常居西荒,便是曾有过人世的经历,也早就恍若隔世忘得差不多了,一下听见这天籁之音,恍惚想起前尘往事,一边沉迷于回忆,一边心生感慨,渐渐也忘了喝酒划拳,安静下来。
停泊在岸的行军船,一时间变得像普通人家茶馆。
张牙舞爪的魔托着腮,抱着膝盖,形状怪异的脸孔挂着各种表情,却都沉浸在琵琶声里,若有所思。
君微看在眼中,不由想假如他们没有被放逐西荒,假如他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男耕女织,生儿育女,是不是就不会变得扭曲疯魔?
许久之后,当姑娘和乐师战战兢兢地停下来了,周遭依旧一片寂静。
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求助地看向身边端坐的君微。
君微笑笑,“酬劳给了吗?”
拉二胡的大爷连忙摆手,“不要了,不要了!”
能保住命就算老天保佑了,还要什么酬劳?!
“那怎么行。”君微摸了摸腰间。
空荡荡。
她什么都有,就是没银钱。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是个应有尽有的穷光蛋——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一只手从肩头伸过。
大爷抖霍霍地双手捧着,从那只手里接过银钱,然后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脑门哐哐地磕在甲板上,戏班子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磕头道谢。
“免了,走吧,走远点,这儿不安全。”靳熠不耐烦地说。
那群人这才抱着乐器和赏钱,小跑着下船去了。
君微转过身,嘴边带了些许弧度,“出手够阔绰呀。”那些银钱,够戏班子挣大半个月了。
靳熠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转身要离开,才发现下属们那充满八卦与渴望的眼神,全都聚集在他和君微身上。
“戏都散了,人还待在这里作甚?”
一句话,作鸟兽散,甲板上瞬间跑得只剩平翼和阿壁孤零零地站在中间。
平翼呆了下,然后在靳熠吃人的视线里,呆滞地俯身捞起同样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机甲兽,然后僵硬地转过身,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这下,就真的只剩靳熠和君微独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