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顿首,才道,“只求一日一餐,赏些粗食……不,即使是剩饭剩菜也没关系,只求……”,李默说得哽咽,泪水在眼里打转。
柳元闭上眼睛。贱奴自是不配得到一日三餐:平民打工干活,是干了活就有饭吃;贱奴该干活干活,吃什么要看主人心情,最多不超过一日两餐。李默这年纪,已经不再是饿几顿也不会胃疼的好身体了,把饭食求得这么差,让人心疼。
然而贱奴是大户人家用来比拼权势的标志,拥有的贱奴数量越多,就越体面;对待贱奴越严苛,就越威严;贱奴越听话顺从不敢反抗,就越彰显权势。概括来说就是,这是一个物件,你不能对它太好,你越不看重这个物件,就越能彰显你的阅历和眼界。相反,把物件照料得很好,是无能的表现,很掉价,会被耻笑。
柳元下定决心,“你若真的认我做主子,饭食是你能选的吗?我可不会让着你。”睁开眼睛,声音冰冷。
李默闻言一颤。从暴露身份到现在,柳元一直没有把她当作物件看待。她原以为,她会不一样,所以,即使是做贱奴,也要做她的贱奴。可如今看来,不怒自威,公私分明,隐隐之中有上位者的气质,她,未必像看上去的那样好说话。
“是。一粥一饭,皆是主人恩德。是赏是罚,贱奴甘之如饴,不会有半句怨言。”李默咬咬牙,应道。
柳元瞥见李默撑在地上的双手用力地抠进地毯,便知这人不是随口扯谎。
“你有什么要求?”上位者的姿态摆足,柳元大模大样地坐下来。
“贱奴有所求,只求……”李默抿了抿嘴唇,“贱奴不敢说。”
“那便当做你无所求了。”
李默冷汗……不应该是,“恕你无罪,尽管说”的嘛!
“贱奴斗胆,求主人允许贱奴定期进天权阁打扫,求主人允许贱奴继续悟道,肯定不会耽误干活的,我保证。”
“不知死活!天权阁什么地方,是一般人能进的吗!学法悟道,是贱奴能肖想的吗?被人发现举报,别提能不能保得住你,我自己说不定都会受牵连。”
柳元总算懂了为什么李默非要留在国师府,因为这有天权阁藏书阁,这是道士理想中的象牙塔。
“重活累活我有国师府的下人可以安排,干活你帮不上忙,我还得冒风险给你兜着看书悟道的事!你当我傻?我不同意。”
……
拗不过李默的口才,拗不过心底里的不忍心,即使啪啪打脸,柳元还是挺身而出,同意帮忙。
国师求见,普通大宅当然不敢怠慢。说明来意,许以重金,柳元稳稳地拿到了李默的契约。
李默的日子也没有多惨,衣衫从道袍换成了麻布衣衫,凡是见到平民以上级别的人,都要跪拜行礼而已。饭菜柳元私底下没亏待她,天权阁也是无人的时候偷偷放进来看书。重活累活?不存在的。
但是贱奴身份的弊端,很快就显露了出来。
国师府每周开例会讨论学术问题。小学徒,学徒的研究成果,都发到指定部门,按提交顺序排队等着研讨。研讨通过的就可以发表公布该学术成就。
这周例会共同讨论的是,一种施有法术的装置,可以记录一段时间内装置附近的影像,并通过特定的咒语,让记录的虚幻影像再现。
前所未有。十分新奇。用途广泛。与会人员都很激动,这一发明若是公布,国师府的名声将响彻寰宇。
可是看到提交人的名字的时候,大家沉默了。
“李默提交的时候还不是贱奴身份,这项发明将大大有利于国师府的学术地位,我认为这一成果可以发布。”柳元打算带节奏。
“我不同意。李默一直都是个贱奴,隐瞒了身份也是贱奴。国师府发表贱奴的发明?荒唐!这是耻辱!”方初反对。
众人附和。
“那便不发了。”柳元知道李默的事不好帮,不能强求。
“可是这又是国师府扬名的好机会,不如把提交人改一下,照常发。”方初的小学徒吴锐意有所指。
“我不同意。”学术造假这事,柳元看不下去。
方初见柳元在发怒的边缘,便假模假样训斥了一下吴锐。心里暗骂柳元不懂变通。
吴锐本来想帮师父揽一项成果,一句话被怼了回来,还被当众批评,委屈,私底下跟方初抱怨。
方初笑了笑,“急什么,为师有办法。”
剽窃
方初的“骗小公子上床”事业暂时搁置,闭关研修三天。买通成果提交机构的人,于是下周的例会主题变成了,“一种施有法术的装置,可以实时将一段时间内装置附近的影像记录下来,并让所记录的虚幻影像同时在其他地点浮现”。提交人,方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