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进门开始只说了两句话叫客气。
郑警.官在心里替他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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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敲了一下。
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二十九岁。一米七至一米七五之间。沉默寡言……农村户口。是家里的唯一的儿子,可能有几个姐姐吧。”
程渊从桌前站起来,带着鼻音语气很是懒散。他收拾好一切,连带新画好的侧写一起收回文件袋。
尽念叨些没用的话,前两句还是法医鉴定的结果。唯一值得疑惑的是他怎么知道对方什么性格、户口在哪里。
在抓到真正的犯罪前总是有千千万万种可能性。
“你是神仙吗?外面撂地算卦要被城.管撵的那种。”
程渊把灯关按灭。
借助月光和窗外锃亮的路灯,他的脸显得更幽静。像是镀了一层霜。
“简单的心理学常识。小儿子容易被偏宠,宠坏了便容易失控。”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可能是要去外面洗手。
“你又有几个好姐姐?”郑警.官攥紧拳头,忍住打人的冲动。
“我?我是独生子。”程渊不以为意,还以为他是在聊天,“郑警.官弟弟妹妹很活泼……真好。”
郑警.官警觉的睁眼,站起来想把他按住。
出了点小意外。
屋内空间过于狭小,复合板的电脑桌本就头重脚轻半点不稳。
他真的只想把人反擒在桌案上。
但是桌子不同意。
它倒了。
倒床上。
台灯掉在地上,听声音像是裂了。
程渊摔在桌上半晌无法自己爬起来。
对方很狼狈,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别想打他们主意。”
程渊趴着吭哧吭哧的笑,“我没有。我说了。那么多次。我没有。”
他慢慢的翻身,侧着撑起自己就能起来。
即将成功之时原本稳定成三角状的电脑桌再度打滑。
他又摔了。
摔在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里。
郑警.官走到门口,打开吊灯开关。
“哦……”程渊捂着眼睛,痛苦地别过脸,“关了它吧。我要吐了。”
确实,审讯室的灯是常亮着的。
太久的光亮和长时间的不让入睡会让人精神崩溃。
郑警.官把他从绘画工具中拉起来,同他道再见。
程渊捂着背挽留,“天亮再走吧。这里治安不好。”
郑警.官嗤笑,不以为意的出门。
五分钟后他白着小脸回来。
程渊给他开门。
“我可以睡沙发。”
郑警.官开门见山。
程渊口中治安不好,真的特别委婉。
难怪他来时甚至没有人跳广场舞。
程渊语气里带上了点儿笑意,“没有沙发。”
郑警.官以为他在赶客,开始懊恼自己早先的冲动。
“我可以睡衣柜。”
程渊说的很轻巧。
红木衣柜因为长时间没有很好的护理轻微变形,灰蒙蒙的。
南方多雨,想必是因为这些潮气才会如此。
衣柜很大,足够一家人玩沙丁鱼游戏。
程渊打开柜门,柜子下方的抽屉并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平躺。
他把其中的证书和奖状拿出来,在抽屉里铺上毛毯钻进去背对见面不到一天的警.官。
“好了。劳驾把抽屉关好,合上柜门。”
“如果我不给你开门。”郑警.官本能的提出假设,“比如我把你忘了。怎么办?”
画家的反应像是听到了笑话,他闷笑声从衣柜的缝隙穿出。事实上这里隔音确实很差。
“那我会死。”
人被杀就会死。
多正常啊。
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
红木衣柜黑漆漆竖立在墙边嚣张的占据房内大部分空间。
好似一樽黑棺。里面躺有僵尸、吸血鬼……随便什么不是人的东西。
床铺已经收拾好,郑警.官和衣而卧。
夏日里蝉鸣撩人,没有空调的房间难免闷热。窗外的光线晃人眼睛,路灯总是不知疲惫的亮着。
郑警.官不敢轻易睡去,阖眼听楼下猫叫,翻身还有被床架的吱吱呀呀声干扰。
他太困了,翻来覆去直到钟敲两下他又翻身。
半梦半醒间思维最容易混乱。
他恍惚梦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一人一边在他手背上咬表比谁画的好看;转眼又是父母吵架,母亲怨父亲不回家,父亲怪母亲不烧饭。
不是什么好事。
雷打不动的“这个家不能待了!”“孩子生下来你管过吗?这个家都是我在维持……”
歇斯底里无休无止的吵架,以及——
他捂着弟弟妹妹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说:
“没关系。会过去的。不用怕……”
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贫穷又如何?富有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