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了事,剩下的官粮依然要继续运下去,码头上每天紧赶慢赶,大约能在河面结冰之前运完。
不知是不是万缕船会吃个大亏遭到同情,各个地方上的港口监检司都十分宽容,只要是万缕的船只入港,随便在外围溜达一圈就让通行,一路上到京都,都是这样。
顺子有些纳闷,上面的人不是要故意难为万缕吗?按理说那些港口监检司应该盘查地更仔细才对,最好是再找出什么错处来,趁机一次将万缕打压到底。可如今走船一路畅通,如此这样,却是为何?
叶殊倒是猜到,应该是萧倾城在背后帮的忙,本想再请他帮忙把简双救出来,却又作罢。既然他已经知道万缕出事,必然也知道简双进大牢,若能放人早就给放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眼看快到十一月,云停雨收,天气渐渐干冷起来,树叶哗啦啦往下落,等不及过冬一样。
顺子阿东长春他们整日在码头上忙碌,三个人轮换着,一个守着码头上的粮食,两个人去跟船,日夜不停歇。叶殊管理账务,分派其他各种货物的运输,累倒是不累,但是密密麻麻的账务处理起来很麻烦,尤其是当核算完一遍数目不对时,又要重新算一遍,再算一遍。
叶殊算着算着,忽然间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每个月的出入额总是有差额,而且不是少,却总是多。这事可奇,向来做财务的总是发现钱少,没听说过谁发现钱多的。若说多就多吧,可是每个月都多出来就有些离谱了,这些钱到底是从哪里多出来的?叶殊在心里打个问号。账目向来都是阿东在做,现在码头上人手不够,阿东跟着走船去了,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等他回来再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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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的仓场衙门位于东皇城正西边,紧邻在金水江边上,新修的衙门两只金狮把门,气势雄伟地蹲伏在台阶前。
马车辘辘驶进城门,转过一条条宽阔的街道,转过白石垒砌的拱桥,一声吁响,慢慢停在一只金狮旁边。
车厢帘子掀开,叶殊走下马车,抬眼四周看一圈,依旧是繁华富饶的大街小巷,依旧是气派威严的京都皇城。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
顺子也从车厢里下来,一身雪青袍子,头戴乌弁,衬着宽厚的身姿,圆硕明朗的面庞,看上去颇为富贵。
“叶儿,进去吧。”顺子低声道。
叶殊刚刚有些走神,闻言转过身来点点头,默默跟在顺子后面向衙门口走去。叶殊是一身随从打扮,青灰袍子,瓜皮小帽,清亮的眼睛透着股聪明气,是个俊俏的小跟班。
巳时刚过,户部王大人还没来,衙门里的差役端来茶水,让两人在偏厢稍坐。
话说这位王大人名叫王明远,是元武二十九年进士,之前一直在鸿胪寺里挂着闲职,而且一挂就是八.九年,谁知去年突然时来运转,一举跃为户部尚书,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风头颇劲。话说前户部尚书田大人年事已高,早就上表要告老还乡,只是元武帝一直不答应,有多少人暗地里盯着这个肥缺流口水,背后里不知做多少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元武皇帝驾崩,新帝赴一登基,立马给田老大人批奏折,赏一万雪花银让他告老还乡。随后就起用王明远,一夜之间官升三级,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而其时年不过三十有三,这在一群白胡子花头发的老大臣堆里实属年轻。
朝廷上有怨愤的有嫉妒的,只是木已成舟,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揣着冷笑等着看他的错处。而王大人显然也没有让众人失望,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点的火可是烧得够旺的。
先是上书皇帝,建议缩减各位高官大臣的俸禄开支,以此控制朝廷上下吃喝玩乐挥霍无度的奢侈之风。二是提出东太后是为先帝遗爱,又是大季国一朝凤仪天下的国母,虽然其子谋逆作乱,罪不容诛,却与东太后无关,先帝虽然不在,但是东太后理应得到最好的供奉。京都皇城地处北方,冬季严寒夏季酷暑,如今东太后年事已高,恐怕凤体不堪颇多折磨,正需要一个风景适宜的地方居住。皇帝批了王大人的奏折,在滈州浮云山里修建行宫,等到新宫一建成就将东太后尊驾移到滈州定居。而第三个,就是将各地的收成增加两成,变成如今的四成。
这三把火烧完,再没人敢小觑这新上任的年轻的王大人。有人私下里传言,说这个王大人是姚老令公的得意门生,更是老令公府上常客,再过不多久就要迎娶老令公的侄孙女过门。众人暗地里抹把冷汗,原来如此,这个王大人可不好惹,以后还是躲着点好。
仓场衙门的偏厢里,顺子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在窗边踱来踱去,又走到桌边坐下,端起凉茶一口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