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昂着脑袋,期待地注视着他。
男人俯身,手掌摊开,腕上一串笼了几圈的持珠。
花豹蹭了蹭他的掌心,发出撒娇的咕噜声,满意地侧卧在他脚下,开始舔舐自己的爪子。
缘觉跟进院子,单膝跪地:“王,文昭公主刚才过来了。”
昙摩罗伽抬眸,嗯了一声,一身浅灰色僧衣,衬得身姿格外挺拔。
“阿狸怎么会在这里?”
缘觉道:“属下不知,可能是看管的人一时偷懒,让它偷偷跑了出来。”
昙摩罗伽神色平静,道:“送它回兽园,别让它吓着人。”
缘觉明白昙摩罗伽看到花豹刚才戏弄文昭公主的样子了,恭敬应是。
昙摩罗伽抬手,持珠轻晃,捏了个手势。
“阿狸,去。”
花豹温顺地爬起身,跟着缘觉迈下长廊。
缘觉领着花豹,轻手轻脚走出院子,身后忽地传来昙摩罗伽的声音。
“文昭公主过来做什么?”
缘觉一怔,转过身去,道:“文昭公主说……那晚摄政王救她的时候似乎受了伤,不知道伤好了没有,她一直记挂着,若是医者觉得她送的药有用,她可以再送些过来。”
昙摩罗伽眉头轻蹙:“什么药?”
缘觉小声道:“公主担心摄政王的伤势,托阿史那将军送了些药过来……将军可能忘了这事。”
昙摩罗伽没有做声,面庞沉静淡然。
缘觉等了一会儿,见昙摩罗伽没有别的吩咐,正准备告退时,昙摩罗伽叫住他:“告诉公主,不必再送药了,多承她的好意。”
“是。”
缘觉应喏,带着花豹退出庭院。
走过长廊时,他突然在花墙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墙头茂密蓊郁的花藤,眉头轻皱。
文昭公主和般若对话的时候,王是不是一直站在花墙后面?
王听到文昭公主说的那些话了?
文昭公主说寺中僧人不懂王,谁懂王呢?
缘觉发了一会儿呆,花豹不耐烦地一爪拍向他,他笑骂:“你今天又吓着公主了!”
一人一豹从人迹罕至的小路出了佛寺,直奔兽园。
……
自从瑶英教般若怎么反驳其他僧人,般若一改之前对她的态度,时不时过来向她请教。
他对汉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当他从瑶英这里学会用汉文不带脏字地骂人以后,更是求知若渴。
瑶英一开始还耐心地教他,后来不胜其烦,般若再来,她打发亲兵教他怎么骂人。
般若气急,挺着胸脯道:“公主不是在学梵语吗?我可以教公主梵语!公主教我中原的俗语,我们公平交易!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公主。”
瑶英考虑了半晌,觉得这个交易不错,答应继续教般若。
两人互为师徒,学了几天,般若学会了几句简单的汉文,瑶英也学了几句梵语骂人的话。
当王庭百姓采摘下最后一批将熟的葡萄准备晾晒的时候,沙城卫兵送回一个消息:出使北戎的毕娑回来了,是乘坐马车回来的。
瑶英立刻检查行囊,添补了些用具,只等毕娑回来就出发。
毕娑回来的那天,缘觉去城外迎接,直到夜里才回佛寺。
他带回一个坏消息:毕娑的腿受伤了,所以才会乘坐马车归国。
瑶英皱眉:高昌之行又要推迟吗?
她还没来得及和毕娑商讨这事,缘觉送来几匹良马供她和亲兵挑选。
“公主,您这两天清点人手,准备好行囊,三天后出发。”
瑶英惊讶地问:“阿史那将军的伤好了?”
缘觉摇头:“阿史那将军伤到大腿,一个月之内都不能骑马……王说事不宜迟,他会派摄政王和公主同行。”
苏丹古?
瑶英怔了怔,点点头,苏丹古去过高昌,熟悉路途,由他陪同再好不过。
虽然苏丹古凶神恶煞,她倒是一点都不怕他。
他不是恶人。
☆、启程
翌日, 毕娑听说瑶英两天后就要由苏丹古陪同出使高昌,坚决反对:“我不同意!”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 挣扎着下地。
“我要见王!”
侍女们面面相觑, 不敢阻拦。
纱帘轻扬,赤玛公主捧着一盘新鲜瓜果进屋, 见状,随手丢开漆盘,冲到榻前扶住毕娑, 怒道:“你疯了?你受了伤,怎么去见罗伽?”
毕娑咬牙道:“我必须见王,现在天气炎热,不宜出行,一个月后正好凉爽下来了, 那时我的伤也好了, 公主可以再等一个月!”
赤玛公主把他按回榻上, 冷笑:“你就这么关心那个汉人公主?”
毕娑眉头轻皱:“赤玛,出使高昌是朝中大事,你别多心。”
赤玛公主双眼微眯, 淡褐色双眸掠过一丝不屑:“就凭她一个汉女,高昌就会答应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