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周一清晨,蒋海莹竟在玻璃房门口的天台碰上了林维桢。
一中纪律严,从不让带手机。林维桢领子前夹着一个小型MP3,戴了一只耳机,手里捧着打印好的资料,时不时瞥一眼,但大部分时间似乎都在靠听力复述。
蒋海莹过去打了个招呼,探头一看,那是BBC上周的新闻稿。
林维桢神神秘秘地朝她笑了一下,蒋海莹两根指头放在另一只手掌心上,作出了一个“给跪”的手势。
一上午高强度复习课后,悦耳的放学铃声终于响起。蒋海莹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刚要出门,忽然看见后桌俩人摆着一模一样伏案疾笔的姿势,丝毫没有结束战斗的意思。
“不是吧!”蒋海莹内心爆哭,“老林你这是要跟何神保持一致?给不给我们活路了!”
林维桢从卷子里抬起头,酒窝轻轻一动:“一起啊蒋姐。”
蒋海莹转头就跑,决定让自己多快活几天。
半个小时后,林维桢终于做完了一页大学专四英语题。
保送对语言要求极高,尤其是TOP2,听说读写样样不能差。林维桢算了算时间,在保证各科作业按时完成的基础上,再冲刺外语,每天还要多挤出来一个半小时。
在满满当当的日程里,想要再找点空隙,也只有晚上了。灯光之下,是心底破土而出的、想要放手一搏的嫩芽。
何清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他们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理想”两个字,本就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而知己不必明说。
周四早上,蒋海莹才发现林维桢这回真的不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不少人的课桌上都写着高考倒计时和鼓励自己的话,蒋海莹发作业的时候偶尔一瞥,发现林维桢的倒计时只剩下三十多天了,数字下面是几排清晰的小字。
“横渠四句啊,”蒋海莹小声道,“老林到底是有志青年!看看我,多简单明了!高出一本线五十分!”
林维桢比了个大拇指。
蒋海莹好奇道:“何神写了什么?”
何清握笔的手顿了顿。
蒋海莹:“那啥,要是不能看,就算了……”
何清:“没什么不能看的。”
蒋海莹得了话,喜滋滋地凑上来,小声念道:“绝对的实力下,运气因素不值一提……”
林维桢心里动了一下。
“横渠四句”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太大,太空,也太虚假了。他心里藏着那点火焰,却不想搞得人尽皆知,将心比心,也从不去看何清课桌上写了什么。
绝对的实力,林维桢心想,跟何清本人真是相配。
何清同样是一种光源,只是他的光芒安静、柔和,从不夺人眼球,却拥有持久的生命力。
那短短的三十天,如今回忆起来简直如流星般璀璨。第三周的小型模考,林维桢奇迹般地冲进了前五名,而何清稳坐第一。
“一百四十三!”蒋海莹惊呼着抢过林维桢的英语答题卡,“快让我瞻仰一下,这个每天拿BBC新闻练复述的外星人,单科比我高了三十分!”
一中的小型考试出的比统考题难很多,保送考试前夕的小测,更是把英语拔高了两个档,以供想要走保送的人参考。毕竟校级选拔后,所有人还要接受目标大学的考验,高考题做的好,不代表外语水平真的足够厉害,题难了,才显得出真实的差距。
“听说文科班最高一百四十一,”韩婧也转过头,小声道,“老林这次要拿单科第一了,一中的外语第一,考全国哪个学校的面试笔试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一直没接话的何清突然道。
林维桢一直笑着听同组人说话,心里也没太大波澜,可被何清这么一讲,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热。
林维桢掩饰般地低下头,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也许上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普通人开玩笑。
保送选拔考试一天结束,从早考到晚,对于立志走保送的学生而言,重要性等同于高考。
而林维桢在前一天感冒了。
这一天的晚自习分外浮躁,一部分同学即将迎来人生的转折,同在一间教室,学习状态难免受影响。不仅九班,全校高三都是如此。
林维桢一边咳嗽,一边翻动错题本。
旁边的何清看了看表,转头道:“是不是该吃药了?”
林维桢头有些晕,迷迷糊糊地看向他,何清无奈,索性拿起他的杯子,走到教室后的饮水机旁,冲了一杯感冒药,回到座位的路上还听人低语道:“看,何清都不想学习了……”
何清哭笑不得,他在哪儿学习都一样,只是旁边坐着林维桢,难免帮他吊着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