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元衡在大殿上看着元钰身穿簇新的银袍铠甲时,有些怔愣,之后眼里浮现出一丝企求,“六哥。”
元钰看着摇摇头,他知道为什么元衡迟迟不下圣旨。因为这次的战役非同小可。
虽几十年前也有三国联合的先例,但那时只有一百多万的敌军,后秦也有五十万的士兵。而这次三国看在后秦朝政动荡,新帝刚刚即位还没有来得及巩固统治。所以他们打算趁火打劫,孤注一掷。
这次的敌军是几十年前的两倍,总共有两百多万人。而后秦刚经历宫变,全朝上下也只不过四十万人。所以这次元钰若是去战场便是九死一生,恐怕永远也回不来了。
即使凌云将军骁勇善战最擅长以少胜多,即使西府骑经元钰的训练和提拔,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能,却也只有三万人。这人数上的极大差异,就已经隐隐决定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元衡也是打算以凌云将军“痛失爱妻,精神恍惚”的名义派别的将军去,能拖多长时间就是多长时间。但没想到元钰他自己来求出战抗敌圣旨了。
元衡看着元钰,还想再劝,但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他的六哥从来都不是听劝的人,只要一决定那就要必须完成,谁的话也不会听。
正在元衡犹豫不决的时候,元钰走上前拍着元衡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元衡身后的富丽庄重的龙椅。“它在摇摇欲坠,六哥帮你坐稳它。”
元衡瞪大了双眼,眼角微湿。在小的时候,六哥就在护着他。现在他是皇帝,六哥是将军,他依然在护着他。原来六哥一直都在护着他,这么多年很多事都变了,唯有他的六哥一直都没变。
元衡看着元钰,泪眼婆娑,“六哥,我下圣旨。”
元钰看着元衡,笑了。这么多年,即使做了皇帝,还得需要他护着。他呀!真是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是那个躲在他身后的青涩少年。
看着元钰离去的背影,元衡内心如针扎般的痛。这个背影他看了无数次,护了他无数次,那这次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元衡不由紧握双拳,他即使贵为皇帝,拥有着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利,他以为他可以护着六哥了。谁知在六哥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身穿天青色衣服的儒雅少年。
到了第二天,康德帝下了圣旨,命凌云将军元钰择日启程,抵抗三国攻击。
凌云将军要去边关了,一些西府骑的人和跟着凌云将军打仗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和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在燕王府里,鬼臼收拾完东西后,从门口桔梗花田旁又看到了那个经常浇花的女子。她眉目温柔,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担忧。
鬼臼低着头从忍冬身边经过,他以为忍冬还是会像以前那样避开他。两人擦肩而过,鬼臼也拉紧了手里的包袱,看着前方。
“鬼臼,你……你可要活着回来啊。”一声娇弱且急切紧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鬼臼不禁驻足,回头望去。女子梨花带雨,声泪俱下。一双满含眼泪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映射出他挺拔的身姿。
“我等你。”女子说完话后,便捂着脸走了,只露出了那双因哭泣而红彤彤的眼睛。
鬼臼愣在原地,看着忍冬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原来她是一直在等着他,所以即使已经过了及笄,成了一个“老姑娘”,她也从来没有提出过嫁人。因想嫁之人就在身旁,有情而不语。
其实,落花有情,流水亦有意。只是性格都太过内敛,让彼此以为落花流水均无情意。峰回路转,兜兜绕绕,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又因那水中的瓦砾顽石,激荡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原来落花流水均有情意,幸好,一切都来的及。
在京城的一条大马路上,萧祁望着远处高大的朱红色大门,牌匾上的“萧府”二字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身后的王鲁和张山,都有些遗憾地望着萧祁。
“萧祁,你确定你不进去看看?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回家了。”张山忍不住劝道。他和王鲁已经没有了家,但萧祁还有,不进去看几眼确实有些可惜。
“不了。”萧祁看着远处的萧府,摇摇头。里面该牵挂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即使回去了又能如何。
“唉,没事啊。等到我们打了胜仗,咱们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来。亮瞎他们的狗眼,让他们以前那样欺负你。”王鲁不禁安慰道。
但之后三人都低下了头,都知道这是安慰的话,恐怕赢不了,也回不来了。
在江南越州的文府里,一个身穿银红色长裙,热情似火的女子从墙角开始往上爬,终于翻出来了。刚跳到地上,一抬头,却看到爹娘都在府外站着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