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赶紧给老子拦着!!拦着!”
然而已经迟了。
李肃出手的剑气很快就将为首那个追赶的士兵一剑封喉,
其余十几人一看这局势明显不对,纷纷就朝李肃这边袭来,很快,李肃势单力薄的就跟一帮士兵们扭打在一起,而长笙已经骑着马带着小五跑出去老远。
冷风在耳边狂啸着,长笙脸上一片潮湿,不知是被这冷气迷的,还是眼中的泪水。
他完全不敢回头,一双眼睛直直紧追着前方空旷的白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活着。
小五在身后将长笙的腰楼的死紧,他们像是两只相互补给的鱼,漫无目的的在空旷的草原上狂奔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天空中的雪似乎渐渐小了,风沙却止不住的飘荡着,邙山上的积雪好似又厚了几分,阴郁的天空还是沉沉的压着,将整座北陆笼罩的像是一座远隔世外的古老苍域。
长笙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山崩势裂之时,有个人抓着他的手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在那碎石狂乱之间,问着他“怕不怕”——
怕不怕?
他怕!
他以为当李肃中了蛇毒快要死的时候,他怕。
他以为面对那滚烫的岩浆时,他怕。
他被李肃从滚烫的火泥中朝那唯一的活口推出去时,少年脸上呈现出他可能今生都无法明白的神色时,他怕。
他拖着李肃从折胶堕指的冰窟里一步步走向下一个未知的死亡密室时,他怕。
......
他以为那个时候他是惧怕的。
其实是的。
他那个时候确实是怕的,他怕他们都死了,谁都活不了去看第二日的太阳。
然而,当目睹了自己的亲人和国家顷刻间全部葬送在汉人手中的时候,那种孤立无援的仓皇与悲凉,才更让他心生惧怕。
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唯一给过他如此安定之感的朋友,从此以后,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鲜血和生命,再也回不去了。
疾驰中的战马忽然前蹄打了个弯,马上的两个孩子瞬间被这惯性的力道带的就从背上甩了出来,那马不知是不是昨夜一路从古尔沁河攻来至今都未曾休息,以至于此刻倒在地上大口的吐着白沫,随即身子猛烈的抽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长笙摔在地上的时候几乎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他木然的拍了拍身上的雪,好似完全看不到自己手上的擦伤。
小五痛苦的哼唧了几声,还是坚强的爬了起来跑到长笙跟前,赶忙询问他:“怎么样长笙,有没有伤到哪?”
长笙没有说话。
四周空旷的连雪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马都死了,咱们可怎么跑啊......”小五哀叹了一声,忍不住朝来路的方向看去,生怕后面的人追赶上来。
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推动着——
李肃骑着马出现了。
他朝他们站立的地方疾驰了过来。
小五兴奋的跳着朝李肃挥了挥手,然而还没等他高兴的太早,却发现在李肃的身后,还跟着几名西汉的士兵。
小五不由自主的拉起长笙的手就往后退了几步。
“跑!”
长笙低喝了一声,两人发足狂奔,却听李肃在身后大喊道:“长笙!”
他说话间已行至跟前,手中长鞭一卷,就将长笙带了起来放到身前,小五一屁股栽倒在雪地上,就这间隙,长笙猛烈的挣扎了几下,正欲破口大骂,李肃突然将小五随意一刢,而后自己整个人朝雪地上扑去,动作间,也将小五甩上了马背。
“往北川跑!不要停!”
李肃从雪地上艰难起身的瞬间,一双眼睛无比眷恋的看着那两道越来越远的身影,他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活下去,长笙!”
那声音随着冷风很快就被吹散了。
长笙什么也听不见,他此刻的心已经到了羽不能加,蝇不可落的地步,哪怕稍有动荡,便会粉碎而逝。
可他还是忍不住转过了头——
李肃已经和跟来的士兵们再一次交起手来。
他身上还有在地宫内留下没来得及好好将养的伤口,长笙一直都知道,他身上大片被岩浆烫烂的肌肤,还有那不知为何在他身上完全消失了作用的蛇毒。
可他现在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
马儿半道上渐渐慢了下来,长笙一张脸被风吹得通红,小五忽然伸手将他腰上的铃铛扯了扯,长笙问道:“怎么了?”
小五:“长笙,你放我下来吧,我不能跟你去北川。”
长笙:“不去北川你要去哪?回去送死吗?”
小五伸手擦了一把鼻涕,说道:“前面就是邙山了,长笙,我爷爷还在邙山等我呢......你走吧,长笙,往北川去,等你去了北川,那些西汉的人就再也抓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