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T城会馆的画展开始了。
因为知道夏嵩月不是个擅长社交言辞的人,所以梵斯高只是让他跟在一旁,替他收收名片,然后记一下他和其他人聊天的内容,有宾客不理解的时候可以讲解一下画的内容和含义,而莫拓科就要负责去接应嘉宾名单,以及主持之后拍卖部分书画的环节,两人分工合作,算得上是梵斯高的左膀右臂了。
这一次的画展虽然不大,但是来的嘉宾都是经过筛选的,几乎囊括了T城商政界的名人,也有几个娱乐圈的一线明星参与,但是主要还是以看画聊画为主,并没有太多的娱乐环节。会馆一楼一共展出了一百零九幅画,三分之一的世界名画,三分之一的美术学院的珍藏画卷,余下的三分之一,就是一些新锐画家或者学生的作品。
梵斯高很喜欢夏嵩月,将他的两幅画都展在了新锐画家区域的中央位置,几乎去哪里都会带着他,跟别人介绍这是他学生的时候一派骄傲得意之色,夏嵩月没什么名气,所以跟旁人提起的时候,梵斯高总是不厌其烦地,遇到一个新的人就会郑重其事地介绍一次他的名字和他的作品,端着一副大画家的矜贵模样,做着跟老顽童一样的事情,夏嵩月跟在一旁,时不时给他递杯水,一老一小就这样逛了大半个画展。
期间夏嵩月不卑不亢,也不骄不躁,看上去性子清冷沉稳,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礼数周到,梵斯高本来对他这个总是对什么人都不大热络没什么朋友不爱说话的性子是不大满意的,毕竟不说话容易吃闷亏,但是转念一想,在他这样的年纪能够做到这样沉稳自律的人也很难得,看得出来夏嵩月不大喜欢交际也不热衷认识新朋友,于是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下,梵斯高起身继续去逛剩下的画的时候就随他去了,也不勉强他一定要认识和记住谁。
第58章 又何止喜欢二字
没一会儿莫拓科就找过来了,说是拍卖环节的顺序出了点小问题,梵斯高跟着他过去看了,因为刚好走到新锐画家的区域,所以夏嵩月就一个人站在自己的画前,看着玻璃灯下那两幅画里其中一幅再寻常不过的街景画微微出神了。
那是一幅描绘了夜晚伦敦街头的风景画,其实很平常,就是美术学院门口的那条街,搭着周围的一些建筑,浓浓淡淡的色彩颜料,看上去颜色并不明朗,但是线条勾勒得很巧妙,梵斯高觉得很有意思的是,这幅画上多了一些那条街景上面没有的东西,譬如青石巷子,譬如路灯下的模糊人影轮廓,让人一眼看上去,有种耐人寻味的感情,这是夏嵩月在医院昏迷了三年后第一次拿起画笔时画的,也是他这五年来,画的唯一一幅街景建筑画,后来他的那些画里,再也没有青石巷,也没有路灯和人影,也没有那些多余的感情。
思绪正飞着,蓦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夏嵩月鸦羽般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一转身便看见面前站了个英俊斯文的男人,五官如刀削斧凿,一身书香门第养出来的书卷气,看上去颇为矜贵,他还没说话,那人就上前握住了他瘦削的肩头,力道大得让夏嵩月忍不住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夏嵩月,真的是你吗?”钟子宁狭长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漂亮冷漠的面容,声线忍不住带上了一丝颤抖,眼眸里翻涌着激动而复杂的情绪。
他一说话,夏嵩月就想起来他是谁了,他微微退后一步挣脱他的双手,疏离而客气地看着他,“是我,好久不见,钟子宁。”
钟子宁最终还是克制地放下了双手,素来斯文优雅不管处理什么棘手的案子都能淡定从容的面容上面难得生出了几分局促和紧张,“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
夏嵩月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钟子宁还想问他这八年到底去哪里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夏嵩月就被一个高个子的外国男人给喊走了,他垂着腿侧的双手微微握了握,强忍着内心激动的情绪,很是克制地看着夏嵩月离去的背影。
本来他对这个画展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也是因为父亲执意要他同行他才跟着过来,可是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夏嵩月,刚才他远远地看着夏嵩月清隽挺拔的背影有一会儿了,才敢走上来,原因无他,因为夏嵩月实在是变化太大了,除了身量高了不少,模样也跟之前有些变化,五官长开了一些,但是沉默而冷漠的气质与年少时温和爱笑的模样相去甚远,眉目之间只有疏离和冷淡,就像是硬生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画展不到十点就结束了,钟子宁一直想去找夏嵩月说话,奈何父亲那边的朋友正好有法律上的事情要询问他的意见,等他聊完了出来后,发现夏嵩月早就走了,他拿着好不容易从主办方那里得来的夏嵩月的联系方式,再三克制,经过深思熟虑反反复复修改过文字,然后才给夏嵩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