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踪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似乎要让我安心,总把封伯带在身边,时时都不离身。”
寒母闻言放了一半心:”封伯再不会瞒者你什么的。”
清影纵情哭了一阵,胸中抑郁派遣不少。”其实,除了常不在身边外,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每次归来会带些游历各地的特产给我,还常常会些名贵的首饰衣料赠送。”
”口台”寒母叹出一口舒心的气,不再愁眉不展。
”他还是把你当作妻子来待的。影儿,你不知道多少跟你一样漂亮有家世的女孩儿在羡慕你!
知足吧孩子,谁让你嫁的人是叱咤风云的人中之龙呢?”
母亲的眼泪与告诫,这就是清影自娘家能够得到的所有安慰了。
此刻,清影坐在离开青城的马车上,用丈夫送的湖绸手帕默默擦拭着流不干的泪痕。
车身陡然晃动了一下,车帘子被掀起了一角。这一角不高不低,巧巧的够把车内人的视线吸引到那一人一骑上。那匹罕有的白驹自已神骏极了,那马上的人儿更是一幅天人之姿。
剑眉,凤目,直鼻,朱唇,玉面漆发,健魄清骨,动如流水适意,静若高山泰然。
寒清影从未见过这样俊美的男子,即使她那万里挑一的丈夫也要被比下去。车身恢复平稳,车帘早已落下,她蓦的想起四个字来:原来惊鸿一瞥是这个意思!
世间事无巧不成书。当晚投宿客栈中,她与这翩翩佳公子又一次有缘邂逅。他们在客房的回廊上擦肩而过,他不经意的目光流落到她面上时露出些微的惊异,似乎惊诧于这陌生女子的美貌。然后,他微然一笑,侧开身形,在十分宽绰的楼道间为她与丫环让出了道路。他谦逊有礼的举止风度翩翩,他笑目中矜持的赞叹是对女人最体贴到位的恭维。
寒清影回到自己客房,心仍砰砰乱跳。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渴望,颤抖着双手推开朱窗一线。公子逶迤下楼去,她把窗更开大一点,目光紧紧追随那翩翩身影行步、驻足、落座、举杯,与人谈笑风生。
阮小魏一走进客栈就晓得冷山行又耐不住寂寞了。也难怪,自从跟了他之后就一直不离左右,这次回乡扫墓时日是长了些。小魏知道冷山行对自己确实比别人不同些,但要他一心一意只怕这一辈子是不能够的,于是也就很想得开。这时候便找个角落坐在一旁,用观赏好戏的心情等着看这情场圣手怎样抽线收网。
冷山行喝了片刻酒后便复上楼去,走到某处时也不见刻意停留,那边房门却呀呀的自己开了,小丫环被指使出门,冷山行果然就被请入屋去了。
小魏笑了起来:这女人只怕春闺寂寞久矣,碰到山行当真命中注定,神仙难救。可片刻之后,他再也笑不出来,因为他认出那被赶出来的丫环本是青城寒家的侍女现今傲雪山庄庄主夫人的贴身伺婢。
那屋中的猎物居然是寒清影!
小魏有些坐不住了。冷山行的洁癖,再不会对一个有夫之妇感兴趣,除非他另有目的。
他能有什么目的呢?小魏心酸的想,除了要报复溅辛梅之外,他还会有什么目的呢?
一年零十个月过去了,六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缠绵缱绻,仍然不能使他忘却溅辛梅的三晨松下谈。
秋晨山风冷刺骨,清谈无酒怎言欢?
小魏实在想不出刻板无趣如溅辛梅者能聊出什么样的惊人之语能叫冷山行念念不忘。他更想不明白,像冷山行这等潇洒散漫的人物怎会与处处守礼循规,事事小心拘束的所谓名门之后有谈不完的话?而且还要一谈再谈,连谈三日。
那三个清晨之后,冷山行不再是以前那个行云流水、纤尘不染的冷山行了。他像骤然被谪贬而坠落尘世的天神,一夜间有了凡人的痛与欲。他开始无法洒脱,开始逡巡反侧,开始患得患失。
只因他想要一个男人,一个生来就注定与离经叛道为死敌的男人。
冷山行在溅辛梅面前输得体无完肤。他魅惑众生的魔力曾让所有见过他的人神魂颠倒。然而却在这铁板一块的男人身上完全失了效。
冷山行不能甘心,屡败屡战,直至这男人为了躲避他越来越张扬的追逐而火速成家娶亲。
他竟是这样厌恶他。他生怕他越来越频繁的造访会玷污他清白的名声,他宁愿一头跳进婚姻的轾锢也要了断他百屈不挠的妄想。
冷山行便是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一败涂地了。
在溅辛梅的成亲之夜,他绝望欲死。若非小魏拼死照料,他早已用穿肠毒物将自己的肠胃刺穿,轰轰烈烈的死在溅辛梅的大红礼袍之下。而兴高采烈的新郎官大概只会挂着一脸无辜的惊讶,装作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