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也不急着进枕波小筑去,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游赏小岛上的景致,大好的秋光消耗在争执上实在是焚琴煮鹤的事,五六七三个向来不会浪费每一次吃喝玩乐的机会,青春时光再好,也要懂得珍惜和享受才不算白过。
当三人把小岛上的每一寸景致都赏遍的时候,已是过去了好久,正琢磨着要不就先乘船回岸上去,就见枕波小筑里匆匆地跑出两个姑娘来,四下里一张望,一眼瞅见这三人,连忙冲着这厢招手:“快来快来!你们三个!”
“怎么了?”武玥问着,同燕七陆藕走过去。
那两个姑娘在三人脸上瞅了瞅,其中一个认出了武玥,连忙问她:“方才是你用竹篙把高绮珠的竹篙挑飞的吧?”
武玥点头:“怎么?算后账来啦?”
那姑娘道:“可不就是正在里面算方才的账呢!既然方才那个是你,那我们便是同一条舫上的,如今两舫人分了两派,正在计较责任归属,你快跟我们来吧!”
武玥纳闷儿:“关我什么事啊?我又没伤着她,若不是我出手,两船人只怕更狼狈,这会子怎么就找到我头上来了?!”
那姑娘忙道:“不是找你个人,是两舫人集体追责!总之——诶!你就先跟我们来吧,边走边同你细讲!这二位是你朋友吗?方才是不是也与你同舫?”
“是啊。”
“那就一起来吧,多个人便多一分保证!”那姑娘推着三人便往小筑的方向走。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武玥追问。
那姑娘一边快步疾行一边道:“还不就是为着方才在湖上的事儿!那会儿我们不是进了小筑梳洗去了吗?结果闵三她们那船人也进去了,在里头同我们吵闹了起来……”
砸了先人唯一的遗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拨姑娘都不过十二三岁,还正是怕担责、怕家长却又刚形成很强的自尊心的时候呢,干了错事头一个念头就是怕挨家长训,第二个念头就是不能轻易向对手认错服输,再加上两船人本就是两个团伙,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少年义气,谁也没把错推到己方个人头上,合起劲儿来只管往对方身上压责任,于是就吵了个难解难分。
小筑里原本也是有其他客人在的,见状自然是要上来劝架,岂料闵红薇团伙和燕五团伙早就积怨已久,跟谁言和也不能跟对方言和啊,再加上痛失祖母遗物的高绮珠不依不饶地非要让责任人“付出代价”,今日这事就更是没法平和解决了,务须分出个胜负才能行。
负责待客的主人家见此情形也很是头疼,只得请了座上最尊贵的客人——驸马都尉给两拨姑娘做评判。
这位驸马都尉却是个双商不低的人,微微一笑便有了主意:“今儿是信国公的好日子,诸位小姐再若这么闹下去,可就是不给主人面子了。诸位是各说各有理,依我看,你们双方在此事上都有责任、都有错处,让诸位握手言和,诸位不肯,各打五十大板,诸位又不服,既然非要分辩个是非曲直出来,不若就来个公平对决好了,将责任与你们各自的真本事捆绑起来,大家靠技艺定输赢,以技服人,就如同武者打擂,输了的自然要承担失败,赢了的亦有理由享受胜果,如此来决定责任归属,应当是既清楚又公平,如此谁也就没了话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两拨姑娘但闻此言,知道再若纠缠不休地闹下去就有些不识大体了,信国公的面子必须要给,这位驸马都尉的面子更是要给,再说他所提出的这个解决方案的确再公平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便都点头答应。
驸马都尉见两边都答应了,方才继续说道:“诸位既然没有异议,我便来说说这规则。今日是信国公的寿辰,大喜的日子,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本就有些失礼,既然诸位也是诚心诚意地想要解决此事,那便解决得漂亮一些、喜气一些,让争执化为风雅,让输赢变成格调。
“规则其实很简单:请双方小姐一对一地进行才艺比拼,由我们这些事外之人做为评判,譬如擅画的就只同擅画的比画画,擅棋的就只同擅棋的比对弈,每一组必定有一名是胜者,双方全部比完之后,数一数哪一方的胜者多,哪一方即为最后赢家,输掉的一方则须就今日之事集体向赢的一方行礼致歉,赢的一方亦不可再冷嘲热讽得意张扬,致歉过后,此事只作从未发生,双方保证不将今日之事传将出去增深矛盾,亦不可将不服或怨怼的情绪带到前头寿席上去,总而言之一句话:双方各凭真本事定输赢,之后今日恩怨一笔勾销,永不再提!
“至于高小姐祖母的遗物,很遗憾,既失去便再难挽回,不若由输的一方集体捐资,为高小姐祖母建个长生祠,日夜享受香火以做补偿,不知诸位小姐们可应允?”
这个法子简直妙绝,把原本的一场失礼争斗变成了比拼才艺的高雅行事,而且还约束着双方将此事事后抹平,不会给信国公的寿辰添堵,亦能抚平高绮珠的亲情伤口,最重要的是这个方法非常的公平,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人能找出理由来不承认这个结果,大家靠的都是真本事,实打实。
“结果两拨人一对一地比斗下来,最后竟然打成了平手!”那姑娘道,“最后只得再加赛一场,闵三她们那派本就比我们多一个人,因而我们这一方也还得再找个人同那人比试——你们三个就赶紧同我们去吧,谁上都行,一定要赢下对方啊!”
第166章 猜诗五六七VS闵红薇陆莲
武玥听了这话倒有些不高兴了:“这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谁惹下的祸谁自己兜着,难不成一会子若是输了,连我们也要一并向着对方忍气吞声地道歉不成?”
那两个姑娘闻言不由转过头来瞥了武玥一眼,其中一个凉凉地道:“你可以不去,但是这位怕是不得不去。”说着一指燕七,燕七看了看她,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燕五团伙里的骨干来着,怪不得认得她。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武玥更皱眉了。
“这位是燕家人,是惊梦的妹妹。”那姑娘淡淡哂笑,“你以为燕家的姑娘丢了脸她还能落得了好?”
武玥一时哑口无言,想起她娘曾经教育他们这几个兄弟姐妹的话来:“我不管你们在家里怎么争吵打闹,但凡在外时,务须同心协力,一致对敌!握在一起的手指永远都是向着内的,打出去的拳头才永远都是冲着外!”
武玥没有再阻挠,同燕七陆藕跟着这两个姑娘一起进了枕波小筑。
枕波小筑敞窗高轩,八面透亮,倒是个赏湖景的好所在,一进门的正厅里花红柳绿地站一片小姑娘,却是泾渭分明地分作了两边,相互之间仍自怒目而视,只有一个软塌塌地坐在那里,却是失了祖母遗物的高绮珠小姐,此刻眼睛已经哭得肿了,正被主人家一位负责待客的少妇在旁低声宽慰着。
而厅内其它的座椅上,分着主次坐了十来个男男女女,是原本在此赏景的宾客,也是在双方小姑娘的才艺对决中充当评委的人。
坐在最上首的那一个,华服美饰,相貌英俊,斯斯文文地端着盅子喝茶,见这几人进来,放下茶盅笑了一笑:“人找来了?”
两派姑娘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五六七三人组,便见闵红薇鼓着眼睛笑了一声:“哟,怎么着,这是想要靠体重来赢我们不成?”话当然是冲着燕七来的,惹得她那派的小姑娘们齐齐掩口而笑。
“总不能是比谁模仿青蛙更像些。”燕七不急不慢地道。
“噗——”这回换这边的小姑娘们笑喷了,连燕五姑娘都忍不住动了动唇角。
“你——”闵红薇气疯了,一对眼睛愈发向外凸得厉害,这外貌上的缺陷她也没办法啊!这是爹妈给的,人家胖子想要瘦减减肥就行了,她这双眼睛想要缩回去……除非从高处往下跳还得脸先着地。
上首的那位华服青年笑呵呵地出声给闵红薇解围:“既然把人找来了,那么就开始最后一场决胜局的对决吧,请问这三位新来的小姐由哪一位出战呢?”
“比什么呢?”燕七问。
“看双方的意愿。”青年道。
“自然是比才艺,”闵红薇恶狠狠地瞪燕七,“琴棋书画唱歌跳舞,都是文雅之事,舞刀弄剑那起粗人才兴的东西这里可不欢迎!”这是怕燕七要和她们比射箭呢。
“嗬!没有那些‘粗人’给你们这些‘文雅人’保家卫国,你早便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行乞要饭去了!还琴棋书画呢!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武玥最恨别人看不起武人。
“你——你算老几敢这么对我说话?!”闵红薇一再被人顶撞,一股子怒火再按不住,她大姐是如今宫里最受宠的妃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哪里会将武玥看在眼里!
“咳,几位小姐,”座上青年笑着插言,“一切恩怨待对决之后自有定论,何苦将时间都浪费在无谓的口舌之争上?请几位小姐商议个要比的题目吧。”
“比武!”武玥冷声道。
“开什么玩笑!今儿是信国公的寿辰,喊打喊杀的多晦气!”闵红薇那派的姑娘们纷纷反驳,“只许比琴棋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