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亚慢慢地呼吸，他胸膛的每一下起伏都带来撕心裂肺般的陌生疼痛。贝利亚并非不曾受过伤，但没有任何一次的重伤比得上他此刻感受到的痛苦。
贝利亚双手颤抖着将人类拥入怀中，他的头就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但往昔温热的呼吸已经停止，再不会有人故意冲他耳畔呵气，当他无奈转头的时候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贝利亚的双臂慢慢收紧。
情绪在刹那间崩溃。
泪水从来是最为无用的东西。
但是，贝利亚无法自控，正如他此刻已经撕裂的心核。
羽翼的振动声在他身后响起。
是路西法。
地狱之王看着不复往昔矜贵优雅的兄弟，身体僵直，说不出话来。
“路西……”贝利亚仰起头，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完全是凭本能，求助地看向路西法，声音嘶哑而颤抖：“很疼，我很疼……”
“贝利亚！”路西法如梦初醒，他大步走到贝利亚面前，伸手抓住了贝利亚的肩膀，“你冷静一点。”
“原来，我也会这么疼的吗……”
“贝利亚我的兄弟！”路西法声音急促，隐约带着颤抖，他已经看出了贝利亚此刻的情况，“我请求你，不要放任这份痛苦毁了你。”
醇厚的黑暗力量顺着贝利亚被握住的肩膀送入他的灵体中，缠绕包裹在贝利亚破损的心核上。
地狱之王试图修复他兄弟心核上的伤痕。
心核之于天使正如心脏之于人类，那是天使最为致命的地方。创世至今，从未有炽天使陨落，路西法不希望贝利亚成为第一个。
“贝利亚，我们回地狱，我会治愈你。”
“……可我不想被治愈。”贝利亚喃喃自语，“我不应该被治愈，我应该……”
地狱之君忽然笑了起来，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我应该跟他一起走。”
这个“他”指的是谁，眼前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贝利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路西法的声音陡然提高，声音颤抖而愤怒，“你是地狱的懒惰之君，是堕落炽天使，他只是一个人类，还是个骗子！你——”
“他不仅是一个人类。”贝利亚的身后，十二片纯黑的羽翼舒展开来，一股大力凭空而生，震开了路西法的手掌。
“他是约翰·康斯坦丁，是守护人类的驱魔人。”
“他是……我的伴侣，我灵魂的另一半。”
羽翼合拢，将地狱之君和人类包裹其中。
“即使是炽天使，也无法在失去一半灵魂的情况下活下去。”
黑暗的力量陡然爆发出来。
“我很抱歉，路西。”
“贝利亚！”
“乔尼，我发誓，我以贝利亚之名发誓……”羽翼交织出来的黑暗空间中，贝利亚执起人类冰冷的左手，颤抖着吻上他的无名指，喃喃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了。”
“再也不。”
***
贝利亚陡然睁开了眼睛。
纯黑的眼眸倒映着流淌着血与火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息，凛冽的寒风中是灵魂阵阵的哀嚎。
这里是地狱，贝利亚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路西将他带回地狱了？
这个念头尚未在脑海中划过，怀里的空荡荡就让地狱之君悚然惊醒。他霍地坐起身体，心核因绝望与悲伤而被撕裂的痛苦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重创的现状，但那些痛苦远远及不上他发现约翰·康斯坦丁又一次不见踪影时的惊怒。
“乔尼！”
他的人类在哪里？！
“瞧瞧吾发现了什么？”冰冷而黏腻的声音响起，一团黑暗裹挟着一张融化蜡像似的恐怖面容出现在贝利亚的面前，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贝利亚，尤其是胸口处不断沁出的黑色鲜血，喉咙里发出了愉悦的声音来，“一只，落在吾后花园的堕天使？”
如果这时的贝利亚的情绪足够稳定，他就能够从对面恶魔的态度看出些许端倪。作为地狱之君，即使贝利亚此时的气息透着虚弱，也不是哪个恶魔都敢过来挑衅的。
贝利亚并不是一个好战的天使，在坐上地狱之君的位置之后，他更是习惯性地收敛自己，除非圣战之时，他基本不会踏出潘地曼尼南。
然而，贝利亚再低调，他依旧是堕天使军团疯狂推崇的地狱之君，是堕天之时留给地狱一众恶魔难以抹去阴影的炽天使。曾经染红整个地狱的鲜血是贝利亚的勋章，再狂妄的恶魔也不敢在贝利亚面前放肆。
眼前恶魔的态度太过轻慢，仿佛不曾在贝利亚留下的阴影中瑟瑟发抖过。
可是，谁会在意呢。
贝利亚神情漠然地看向对面的恶魔，声音冰冷：“陛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