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望向后视镜, 黑暗中他看不清靳海臣的表情。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赵姨和海峰呢,他们俩好吗?”
“都好,都好,大少爷放心。”
不知怎么的,今天这寻常的对话却让王海有的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突然希望车子快点到达靳家老宅,让他能够离开这位大少爷的视野范围。
终于老宅到了,王海为靳海臣打开车门,对方没有再说什么, 便径直向三楼靳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刘妈早就候在了门前,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再从口袋里掏出五彩的糖果,拉着靳海臣一定要他收下,而是恭敬地低头道:“大少爷,老夫人在房间等你,请进吧。”
靳海臣的脸上并没有对面前神智清醒的刘妈表示出任何的错愕,他微微颔首开门走了进去。
靳老夫人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她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中下半身盖着柔软的羊毛毯子,似乎正在小憩,靳海臣近前低声叫了句:“祖母。”
面前的老妪抬起右手,靳海臣刚想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海臣回来了。”靳老夫人睁开了眼角布满细纹的双眼,她目光灼灼丝毫不见疲态:“纪小姐跟你一道回来的,这一路还妥当吗?”
“是的,我已将人送回了陵洲,一路平安。”
靳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地开口道:“海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上次的寿宴上送纪小姐那个翡翠吊坠吗?”
靳海臣沉吟良久终于答道:“祖母是想护着她。”
面前的老人瞟了他一眼道:“海臣,你这孩子心思总是清楚的,我不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更不愿靳家内部自相残杀…”
“可是祖母,这次…”靳海臣有那么一刹那就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气。
就在这时靳老夫人按住了他已然紧握成拳的手:“海臣,你要说得我都明白,我是不愿煮豆燃萁,可也不会允许我任何一个靳家孩子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靳海臣猛地抬头,正对上靳老夫人一双昏黄的眼珠,那双眼中此时已经带上了决绝和坚毅:“海臣,去吧!既然对方屡次出招,我们也没有再躲避的道理。不过要记住,你的手要永远干干净净的,明白吗!”
靳海臣静立在房中良久,自从Y国被追杀以来难以平复的心绪终于归于平静,他终于低声答道:“是,祖母。”
出了靳老夫人的卧室,靳海臣正准备下楼离开老宅,刚下到二楼,只听楼梯挂角处一个怯懦的声音幽幽地喊道:“大哥,你回来了。”
靳海臣止住步伐,阴影走出一个瘦弱的人影,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靳海峰,他的脸色仍然泛着长期不见阳光的白色,瘦弱的四肢似乎连本来合体的家居服都要撑不起来。
“海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靳海臣走上前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给弟弟披上:“虽然春天了,可是晚间还是凉的,多穿些别感冒了。”
靳海峰继承了靳家男人立体英俊的外貌,只是神情间带着股难以驱散的阴郁和落寞。
靳海臣端详着弟弟那张和自己肖似的脸,这个小五岁的弟弟曾经是那么外向热情,小时候只要他从寄宿学校回来就会带着海峰出去打球玩耍,海峰在学校里遇到什么困难或是开心的事,也都会和他这个大哥分享。
后来父亲去世,海峰总说“打虎不离亲兄弟”,要把书读好将来好帮大哥做事。
可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两年前弟妹冯媛在老宅中意外摔死而灰飞烟灭,从那以后海峰就如同变了个人,他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不再爱说话。靳海臣本想将靳氏的一部分业务交给他,好让他尽快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竟然也被拒绝了。
“海峰,靳氏半年前刚刚收购了陵洲的天悦控股,我以后可能要常驻在陵洲拓展南方的市场,你帮大哥打理靳氏在北梧总部的日常业务好吗?”靳海臣再一次开口提出了邀请,他不想自己的弟弟就这么颓废下去。
靳海峰闻言将身体前倾,似乎想要跟他说什么,靳海臣正要凑过去听,突然楼梯口传来一声厉喝:“靳海臣,你想干什么!”
赵心萍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像母鸡护雏般地将靳海峰拽到身后,自己挡在了他们兄弟之间。
“赵姨,我只是想和海峰说说话,你不用那么紧张。”靳海臣向后退了一步,想要稳定赵心萍的情绪。
“大少爷贵人事忙!我们海峰可不敢打扰您的时间。”
“赵姨,海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什么不让他到靳氏里做点事,父亲的产业本来就有海峰的一份。”
靳海臣还想争取一下,哪知赵心萍闻言居然冷笑道:“我们母子的事就不劳大少爷费心了!海叔,海叔。大少爷连日奔波辛苦了,还不请去休息,你们都是怎么当的差!”说罢便强行拽着靳海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