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特意续上中秋那晚,乔温问他的那个问题。男人又郑重地,回答了她一遍。
说完,霍燃就让开了。然后看着乔温脸色微变了一瞬,接着掩饰眼里无措似的迅速撇开了视线,啪叽一声把门关上。霍燃笑了笑。
寂然无声的数秒过后,霍燃站在声控灯已暗的楼道里,听着屋内小姑娘轻声收拾东西的声响,这一晚上被短暂相处冲得头脑发热的情绪,才渐渐缓了下来。
乔温像是有所松动的态度,和他日渐认清内心想法之后,对这份感情的急切渴求和害怕失去,在这一刻独处时,才让他觉得,一切都仿佛系在一根蛛丝上——似悬欲坠。
只需要温沐青的一句话,他可能就会连如今静默站在小姑娘家门口的机会,都会失去。
霍燃敛睫,侧颊线条,绷得仿佛牵扯到了肩背的伤口,泛起阵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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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背上那点小伤,的确让乔温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
至少如今小姑娘会和他说话了,虽然没什么好脸色。
至少现在他只要“无辜委屈可怜弱小又不能吃”一点,想靠着牵牵小姑娘的手续续命,小姑娘不会再动不动就抽走了。虽然被握着的时候肢体还有些微抗拒的僵硬。
至少——
“哥哥,”乔渡看着这个前段时间还只能站在他姐姐家门口,如今已经能和他坐在同一张饭桌前吃饭的霍燃说,“你是因为长大了,才挑食的吗?”
霍燃夹着芦笋的手一顿,抬睫看着小家伙。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先回答他挑食的问题,还是先问问他,为什么突然改了口。
乔渡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没听明白,好心解释道:“姐姐说,小朋友不能挑食。但我看哥哥你,好像这个这个这个……”
乔渡小手指头边数边说:“都不吃。”
霍燃好笑,顺着他的意思附和道:“嗯,所以你赶紧长大吧,就可以挑食了。”
乔渡眨了眨眼想了想,倒也不是那么着急。反正他本来也不挑食。
看着小朋友腮帮子肉鼓鼓,长睫抬着认真思考的样子,显得杏眼更圆亮,霍燃心里有些发软,又玩笑似的问他,“嘟嘟怎么又叫我哥哥了?”
“你救了我姐姐,”乔渡看着他,努力和乔温做的香煎孜然小鸡翅拼命,边认真道,“就是我哥啦。”
姐姐和他解释过啦,她跟这个哥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哥哥为她受了伤,才叫人来家里吃饭,照顾他的!嘟嘟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相信她啦!
霍燃一愣,接着颤肩笑。T恤衣料蹭在伤口上,都挡不住他的笑意。他这终于是得了小舅子首肯,好不容易降了辈分了。
看了眼一脸“和我无关我就是来吃个饭”表情的小姑娘,霍燃敛了些笑意,生了点逗她的心思,故意问乔渡,“那我要是再救你姐姐一回,嘟嘟不就得叫我……”
乔渡眨眨眼,想着温沐青给他“科普”过的“中式亲戚关系进阶一览表”,奶着小童音脱口而出,“姐夫?”
乔温舀汤的手一抖,“……?”
霍燃看着小姑娘脸上的表情,胳膊肘支着桌面,屈指虚撑着侧颊,看着她无声笑,仿佛在说: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乔温狠狠瞪了他一眼,缓缓垂手,替他挑了一块最肥的红烧肉进碗里——大少爷最不喜欢的那种。想了想医生关照的话,又碾了碾牙,木着脸帮他夹了出来。
霍燃看着她前前后后的动作,笑得更欢了。
“……”一侧的乔渡小嘴抿直了唇线,半阖着长睫眨眼沉思。总觉得自己回答对了,又哪里有点不对。
啧,不好!这个哥哥一点都不傻白甜,嘟嘟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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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温中秋前替郑宏彦做的那期摄影采访,早在平城青年报网刊上登了。工作室的装修也已经在收尾,平时没课的时候,和她一样喜欢端着相机在城市各个犄角旮旯里游荡这种事,他们摄影系,不少人爱干。
在她眼里,摄影作品,不管是商业性质新闻性质,还是单纯地为爱发电,并不能粗暴地用雅俗贵贱来区分。
不管青报会不会收,会不会用,她都乐意把这些记录下来,合并成辑,自己存着。
而引荐她的温韵白,很少会找她闲聊,如果有电话,必定是有正经事,比如现在——
“下月的主刊有个选题,民俗特辑。”温韵白说,“小乔你上回替郑老先生拍的那组相片,在公众号和网络版上反馈都不错。那张郑老替兔儿爷上色的,特辑组会用在主刊上,专出一期版面,文字编辑,也用你自己的。”
乔温愣了愣,接着无声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