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清冷的嗓音带着凉风四散在了空气当中,“于我而言, 你并非一个补魔者。”
而他身后的凉亭当中, 石凳上坐着的池七殊半托着下巴,而他的另一只手中,似乎正在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御魔铃。
闻言池七殊也只是懒洋洋抬了抬眼皮, 有些无精打采, “是因为我没抓过你?”
池七殊也就是在彭德力面前装装样子的时候, 才会去抓捕入魔者, 其他时候几乎都在摸鱼,可直到现在都未曾有人发现他并非一个合格的入魔者。
所以池七殊才感觉明烬好玩,第一眼就看穿了他一体双魂, 现在又发现了他的本质。
“非也,”明烬低垂下眸子,长睫如同小扇子般, 微微颤动着,仿若蝶翼,“补魔者武力高强,见魔即杀, 你却不同。”
下巴骸有些发麻了,池七殊换了个姿势坐着,“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没抓你?”
“与他们比起来,”明烬回头,看向身后坐没坐相的池七殊,“你更善于用计。”
而也正是林清竹在他面前的伪装,所以他当初没有对林清竹痛下杀手。
才给了林清竹时间,步步为营。
现在,明烬已经被逼到了尽头,他没有退路,意外的是他发觉自己居然毫不在意。
池七殊勉强挑了挑嘴角,“毕竟你的武功比我高出不少,跟你硬磕武力,我没有丝毫胜算,即使我傻不拉几地跑到所有人面前揭穿你,又有谁会相信?”
“彭德力就可以?”明烬反问。
到了此时,池七殊也不介意解开谜底,“彭德力半生都在江湖,说的话自然比我可信许多,再加上楼晚秋的尸身……”
明烬眼中的讥诮明明白白,即使再加上楼晚秋的尸身,那有如何?
那些江湖人会怀疑是被神秘魔人所杀,甚至会怀疑楼晚秋是不小心被普通的入魔者所杀,即使加上一个彭德力,又能如何?
池七殊摇了摇铃铛,清泠泠的声音细微到几乎不查,可池七殊的声音却明明白白,“大师,难道你忘记上一次我临走前,曾经告诉了楼晚秋什么?”
明烬自然记得。
原来,这个人一直在布局,一步一步,看似身在局外,却在不知不觉当中让整个江湖当中的人成为他的棋子。
“你做了这么多,目的为何?”
对于之前林清竹所说武力比不过自己,明烬自然不信,但他没有丝毫的兴致反驳。
换句话说,林清竹想要杀死自己并非不可能。
可他却未曾动手。
将自己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明烬注视着林清竹懒散随意的模样,心中暗暗否定了这个猜测。
如果这两项都不曾是林清竹的选择,那么如此大费周折的布局,究竟为何?
把玩着铃铛,听到明烬的询问,林清竹耸了耸肩,“如若我说,我对大师的故事感兴趣,大师以为如何?”
“不信。”
他明烬只是一介入魔者,看不惯他杀了便是。
“大师不肯讲?”池七殊的笑容狡猾,“或许现在大师是神秘魔人的身份已经被揭穿,我已将大师所有的退路封死,大师,或许过了今日之后,就无人知道曾经的你,是如何的丧心病狂。”
明烬未被池七殊的话触动分毫,他目光平静,双手垂下,宽大的僧袍如同分花拂柳,端的是优雅无比,但明烬似乎对于自己的出众毫无所知。
他只是轻笑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他看来居然意外的悲怆。
“即使天下皆知,那又如何?”
“我想,瓦馆村被发现,大师应该忍不住见了那个少女吧?”
明烬身上有许多秘密,他神秘且实力强大,他受人尊敬却杀人如麻,没有人会怀疑明烬是入魔者,所以明烬在局布好后,才会放不下心中唯一的牵挂,想要去亲眼确认少女的安全。
可是一旦明烬的身份被揭穿,明烬在瓦馆村可只见过少女一人啊……
明烬再也维持不了平静,眨眼间他逼近池七殊的身前,手中的软剑锵然拔出,抵在池七殊的下颚。
“你找死!”
“大师想救她吗?”
“为何那些人会发现瓦馆村?!!”
这是明烬无论如何都想不透的地方,明烬自认为伪装周详,为了隐藏瓦馆村,他甚至在瓦南村杀了听风楼的弟子!
这十数年来,他也成功了,从未有人看破瓦馆村,可为何,突然之间瓦馆村就成为了江湖势力盘踞的焦点?
一直以来,他都未曾想明白!
可今日,他突然知道了,并非他露了马脚,而是黄雀在后,顺势破了他所有的局!
想到这里,明烬双目赤红,再也不复冷静的模样,“阿依朵本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将她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