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大家静一静,且听妾身一言——”
待这阵激烈的浪潮渐渐退却,王郅君终于缓缓站起,比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虽然众唐门弟子不愿屈居于妇人之下,可眼下而言,王郅君代表的则是已故门主的夫人、少门主之母,她若发话,没有人可以不给她面子。
于是,喧闹之声逐渐平静,似乎大家也想停下来看看,对于这棘手的场面,王郅君又该如何应对?
“数月之前,夫君撒手人寰,妾身甚为伤感!妾身与夫君相伴二十余载,恩深情重……记得他临去前,嘴里仍不住念叨着唐门的事务,一遍、一遍问着他关心的弟子们,还不教大伙儿伤心……三年前,他有一次……”
王郅君所述字字入情、句句沉痛,仿佛她此刻只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的柔弱妇人!她在众人面前回忆着与唐凌峰生前的点点滴滴,俱是一些平平淡淡的小事儿,偶尔也掺杂着一些夫妻之间相处的趣事儿,惹得一些弟子频频忍俊不禁。
众弟子俱已忘记了刚刚的豪情壮志,随着王郅君的讲述,他们的脑海中不禁也浮现起了已故门主的高大形象来,更甚有几个多愁善感的弟子们已经默默低下了头,悄然抹起了眼泪来……
王郅君一直面色柔和地讲述着,没有人打断她,也不忍心打断!突然,她叹了口气,悲恸道:“夫君在外为唐门殚精竭虑,在内对妾身体贴入微,每每念及旧日情景,妾身悲痛欲绝,只恨受夫君遗愿牵累,不能随之一同去了……”
这时候,众弟子面上皆浮现出伤感之色,更甚有一名年长的弟子劝道:“门主既逝,夫人也不必过于哀恸、伤了身子!虽然门主不在了,但吾等皆敬重他的为人,夫人但凡有所困难,吾等定会相助!”
另一弟子亦道:“不错!对夫人而言,他是个好夫君;然对于唐门弟子而言,他则是一个好门主!虽然门主现今不在了,但我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夫人的事,便是唐门上下之事!若有人胆敢趁此机会违逆门主遗命,跟夫人过不去,我第一个不饶!”
这话说得气势磅礴,众弟子不禁心下一凛,眼光俱朝着那人望了去。
“是唐翔……”有弟子认出那人,小声跟身边之人议论着。
“就是那个偃师房的奇才?连续五届在偃甲考核中夺得头筹的那人?”
“啊!我最崇拜唐翔师兄了,他好厉害的……”
“唐翔师兄一向低调,这次居然都站了出来,我等又岂有退缩之理?”
众人皆知,唐翔醉心于偃术,从不参与门中事务,这次就连他也参与进来,可知事态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毕竟唐门之中,眼明心清的弟子也还是有不少的。一见唐翔带头,数人跃跃欲试,心中也立刻有了计较。
“翔弟,你——”
“大哥,门主已逝,我等理应尊少门主为主,你我醉心武学,何必去掺和这些事情?”
“哼!”唐啸天怒视着唐翔,正待说些什么,却被王郅君抢先一步!
“啸天说得对,唐门门主之位的确不能悬空,可究竟由谁来当,祖辈早有规定:门主一位,长子相承;若无子嗣,能者居之!”她目光突然一凛,眼光逼视着阶下众人,喝道:“凌峰对此早有安排,岳儿乃凌峰长子,继任门主之位乃理所应当,如今亡者尸骨未寒,尔等今日前来闹这么一场,意欲何为?”
她的眼光逐渐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锐利的眼神精光四射,直逼得那些心中有愧的弟子们低下头去。然而,她亦敏锐地发现,更有不少的弟子则是无惧她的眼光,且目光诚恳地望着她,似乎在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她,虽然门主不在了,可他们亦会代替他守护唐门、同时代替他保护着他的妻儿和亲人们!
“嫂嫂此言差矣!”唐啸天见好不容易偏向自己的局面瞬间扭转,心中自是不甘,亦是后悔刚刚对王郅君放松了警惕,“祖辈早已作古,祖上之言不免过于迂腐。如此泥古不化的规矩,又如何能带领我唐门传承下去?啸天自认学识浅薄、不及哥哥之万一,但我对唐门上下鞠躬尽瘁、对唐门事务十分熟稔,比之侄儿只怕更为合适。再者,啸天亦不敢久居此位,只是暂代侄儿打理一些唐门事务罢了,待到侄儿足以担当重任之时,再行交接。依嫂嫂看,此计是否可行?”
唐啸天话虽说得谦逊,然面上那非我莫属的神情以及傲然的语气却似对唐门门主之位势在必得一般!他此言说罢,殿中不禁有数十名弟子轻声附和、暗自点头。
王郅君转头怒视着他,义正言辞道:“唐啸天,你藐视唐门先祖定下的规矩,哥哥不在了,你便欺负我一介女流,妄图谋夺门主之位?你真当唐门无人了不成?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若想做这个门主,便踏着我的尸骸而过——即便你靠着杀戮做了这个门主又如何?天下的人又将如何看你?杀嫂弑侄的伪君子?还是不折不扣的真小人?试问唐门之下,何人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