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正躺在花无缺的床上,心口也好象不那么烦闷了。
花无缺竟没有杀他???而且好象还救了他。
他没理由放过自己的。
莫非是为了逼问主谋是谁???看起来也不像。
花无缺正关切地望着他,看到他醒来,眼中竟由衷地出现一丝惊喜之色。
“为什么救我?”孟星魂沉着脸挣扎着起身,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你想逼问我主谋是谁???想都别想。我死也不会说的。”
“不,我没这个意思。我会不怪你……”花无缺竟有些慌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的……你的病很严重,我虽然给你吃了移花宫的圣药护心丹,但还是没能痊愈,你还需要静养……”
“谁要你的护心丹!”孟星魂怒道:“我自己有药,才不要领你那份情!你别妄想施恩给我,我就会不杀你!”
他忿忿地把手伸向怀中,指尖忽然触及到一个光滑的瓷瓶。
他那清澈的眼中悄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缓缓掏出那个瓷瓶,缓缓打开瓶塞,然后——极迅速地伸到花无缺面前。
花无缺鼻中嗅到一缕淡淡的幽香,随即便感觉头晕目眩,浑身软绵绵地,竟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没想到吧?”孟星魂抽出旁边的流星剑,指向花无缺的咽喉:“你中了吟湘毒,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复原。我说过,即使你救了我,我还是要杀你……”
似乎没有看见颈前那冰冷的剑锋,花无缺只是静静望着孟星魂,漆黑的眸中竟毫无慌乱惊惧之色,甚至连半点怨恨之意也没有,却隐隐透出一丝淡淡的忧郁和哀伤……是的,他不怨他。
他本就是来杀他的。
是他自己傻。
花无缺默默地看着黑衣少年那纤细的,紧握长剑的手,那寒星般清冷的眸子,竟忽然发现自己甘愿死在他手上。
无怨无悔。
孟星魂看着那张莲花般清雅毓秀的面容,那秋水般明澈的眸子,只觉自己的心被那盛满千言万语,却欲说还休的眼神深深刺痛了。
他不由对眼前的少年生出一股怜惜之情,手中的剑竟再也刺不下去。
“我不是心软。”他在心里为自己找理由:“他救了我一次,我也应该放他一次。我决不欠他的人情。”
“花无缺,”孟星魂冷冷道:“我不欠你的情,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放你一次。等你功力恢复了,我再来杀你。”
他微微一顿,又冷声道:“不过流星剑出鞘决不空回。我的剑即已出鞘,就必须留下你身上的一样东西才行。”
孟星魂说完,手腕一抖,长剑轻划。
一道闪亮的剑光掠过花无缺眼前。
一缕乌黑的长发悄然落下。
孟星魂随手接住,转身而去。
看着那孟星魂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也色中,花无缺心底竟微微失落。
他多么希望那黑衣少年能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可是,孟星魂却始终没有回头。
“那小子竟然这么走了,倒省去我不少麻烦。”一个妖媚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过来。
“谁?”花无缺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看来你是真的动不了了,”一个有着蛇一般腰身的女子翩翩而入,妖媚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我跟了你几天都没做到的事,竟然被那小子做到了,我正好坐收鱼翁之利。”
她边说边在花无缺身旁坐下,一双如丝的媚眼紧紧盯着花无缺,仿佛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肚去方才解谗:“果然是人间绝色,难怪初出江湖便得了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喻,令我那早已洗手归隐的师姐都春心大动,指名要将你带回去。”
她说着竟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去抚摩花无缺的脸庞。
“你……是谁?”花无缺的俊脸已变得通红,他边艰难地转过头躲闪边道:“你师姐又是谁?”
“我叫胡媚媚,你可能没听说过我。”女子悠然道:“但说起我师姐,那可是无人不晓。你可听说过‘十大恶人’么?她便是其中之一。‘迷死人不偿命’萧咪咪当年可是有名的大美人,很是迷倒不少人呢。跟了她,算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说到这里,胡媚媚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像是讥诮,更像是戏谑。
听到“萧咪咪”这个名字,花无缺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直坠入无底深渊。
——萧咪咪,绰号‘女采花锋’又名‘迷死人不偿命’,其人好色如命,专爱四处搜寻俊美男子供其玩弄。十几年来有不少大户人家甚至高官贵族的清俊公子无故失踪,均是其所为。武功极高,擅用迷药奇毒,外表极媚心肠却极狠辣,故列十大恶人第五位。
这是他曾在移花宫看到的一份资料。
出宫时大师傅曾提醒过他江湖中几位极其难惹,要他千万不可无故得罪的人,第一个提到的就是她。
胡媚媚伸出纤手,毫不费力就把花无缺抱在怀中,还不忘趁机大肆揩油。
然后纤腰一扭,竟抱着花无缺向外掠去。
“放手!”无缺的俊脸涨得通红:“你要带我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带回去献给师姐了。”
胡媚媚的口气竟有些酸酸的。
——为什么最好的东西都要给师姐呢???
孟星魂下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那缕柔发,眼前不断闪过柔发主人那绝美的脸孔。
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瞬间的眩惑。
——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竟会放过他?
只是为了还他的人情?
还是自己根本不忍心杀他?
忽然,他眼前闪过另一张绝美的脸,那是姐姐的脸。
“星魂,你还记得你说过要保护姐姐,帮姐姐杀掉所有和我做对的人么?姐姐相信你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耳边仿佛又响起姐姐那温柔动人的语声,孟星魂只觉一股热血涌上胸膛:“姐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永远不会。”
他忽然转过身向花无缺的住处奔去。
怎么回事?花无缺怎么会被一个女子抱在怀里?
她要带他去哪里?
带着满心的疑惑,孟星魂悄悄跟了上去。
不行,花无缺是我要杀的人,绝不能让别人带走。
他几次想猝然发难,夺下花无缺.却发现自己却发现自己胸口烦闷,真气不畅,根本无力与人交手。
而那女子却仿佛武功颇高。
前方忽然驰来一辆乌蓬马车,在那女子面前停下。
那女子一语不发便上车,看来她竟和车夫是约好的。
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看来我是追不上了。”孟星魂喃喃道:“幸好吟湘毒有种特殊香味,至少能在中毒的人身上保持三天。凭着这股香味,我也不怕找不到花无缺。”
被胡媚媚强迫吞下一枚不知名的丹药,花无缺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被带入一间巨大而阴暗的石室中。石室的墙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各式刑具,有的上面还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液,看上去更是说不出的狞恶。
很显然,这是一间刑堂。
花无缺的双手被强迫分开,紧紧绑在一个巨大的十字形铁架上。
那有着蛇一般腰身的妖媚女子胡媚媚正得意地瞟着手脚被缚的花无缺,嘴角先出一抹冷笑:“这是绳索是用最坚韧的天蚕丝制成,就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休想挣开。不过……”她微微一顿,妖媚的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为防万一,我还是要用铁链穿过你的琵琶骨,这样你就是有再高的武功也插翅难飞了。”
她转身自墙上取过一条粗如儿臂的铁链,脸上的笑容更残忍冰冷,眼中却有一股莫名的兴奋:“这么粗的铁索穿过琵琶骨会很痛的,你可要忍着点。”
花无缺用一双清澈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眼光中充满了嘲讽和鄙夷,同时微微牵起好看的唇角,俊脸上竟现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这抹冷笑更激怒了胡媚媚,她用铁链上特制的铁钩狠狠向花无缺左肩刺去。
她并没有一下便穿过他的琵琶骨,觉得这样太快,也太便宜他了。
她用手不断旋转着铁钩,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朝花无缺的肩头钻去,殷红的血迅速涌出,沾满了素白的衣衫,宛若白雪中的点点红梅……花无缺只觉一股极其剧烈难当的痛楚正在一点点撕裂他的身体,钻进他的骨骼,他本能地绷紧身子,想要抽回手臂,却被绳索牢牢地绑住,连一丝都无法移动。
他只能拼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惨呼。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任何人面前低头示弱。
无论在任何恶劣的情况下都一样。
铁链终于穿过了琵琶骨,血涌出得更多。
胡媚媚冷笑着,用一双柔美的手抓住自花无缺肩后穿出的铁钩,然后缓缓地一点点拖动着,同时满意地听者铁链在花无缺琵琶骨摩擦的声音,欣赏着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孔露出的痛苦表情,心底充满了一种变态的满足。脸上的笑容也更冰冷,更残忍。
她恨花无缺,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恨。
也许,她恨的自己不能拥有只是像他这样绝美的少年,却只能乖乖地献给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