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拿着穗子捏起黄雀令牌,嗤笑:
“多可笑,我祖父留下的东西,如今竟只剩下这玩意儿了。这么多年了,你叫黄雀卫为你办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你打造这枚令牌的人?顾允明真是该死,拿着他老人家的东西,竟然还去屠他老人家满门。”
他森冷的眼神盯了太上皇许久后,将令牌丢了过去,落在太上皇的身上。
“罢了,脏了的东西,不如不要。太上皇好生保重吧。”
他从太上皇手里抽出手铃,晃了晃,门外有响动时,才纵身一跃,消失在暗处。
不多时,圣清殿乱了起来,庆安惊慌失措的跑出来,随后御医接连被传进圣清殿,至天明,便传出了太上皇中了风症瘫痪的消息。
卫戍正在院子里投壶,中十个才能得一个彩头。程子彦,简呈箬,甚至太子都在他的院子里。
“父王去见了父皇,求了恩典,把我母亲接出宫了,我本想另置个宅子安置,但父王说一切谨慎为上,便将我母亲安置在我的院子里了。”
简呈箬说着,脸颊忽然红了红:
“世子妃,待我母亲很好。”
太子笑:
“瞧九哥这样子。”
太子如今才十五,早早大婚也不过为了断外间那些有心人的私心杂念。倒是太子妃比太子年长三岁,饱读诗书,贤良通达,二人彼此很是敬重。
说笑了一阵子,太子看向卫戍:
“休朝前,收了几封上书,都是弹劾你的。”
卫戍只顾投壶,淡淡回道:
“参便参吧。”
大炎久无战事,武将的地位渐渐消磨,朝中俱是文臣的天下。忽然卫戍崛起,武将的地位也渐渐提升,令文臣不满,自要从根上开始寻他的错处,总要把他斥的一无是处,最好还能再打压下去,还复从前文臣为尊才是最好。
“没有战事,那些文官总觉着凭自己一张嘴就能平定天下。”
简呈箬冷笑,却也无奈。卫戍投了最后一根箭,仍旧是笑:
“那就叫他们用嘴去平定天下吧。快过年了,莫为这些再烦恼,你瞧圣上,圣上才是大智之人,日子过的最是舒泰。”
卫戍如今很算是懂得享受,几个没话说,倒是说笑一阵子,晚上府里有新鲜鹿肉,姜瓷命人支了架子摆了炭火,酒坛子浸在温水里,又做了十来碟子小菜点心,细细摆了,几个晚间吃喝一场,夜半才散,卫戍醺醺的,想起自家娘子交代的差事,两条腿打着别走路,眼神歪斜口齿不清。
“岑卿!岑卿你过来!”
他大喊,早有暗卫一路传话,少顷岑卿小跑着过来:
“公子?”
卫戍一把勾着他脖子揽过来,眼神不善:
“考虑这么久了,还没个信儿?”
岑卿眉眼泛苦:
“整个卫家没个好人……”
卫戍大摆手:
“是没个好人,可歹人也得分个三六九等,梁夫人母女几个,算是头等的,最好的歹人!”
岑卿险些笑了,歹人还有最好的?不过抛开恩怨不提,梁文玉母女确实不算坏人。可他犹豫,一半因为自家公子跟那头的事,还一半是因为身份。
“归根结底,宁姑娘是公子的妹妹,属下……”
“啧啧啧,小爷什么时候重过那些虚的?咱们都是苦日子累日子一起熬过来的,情分深厚,什么公子属下的,做小爷的妹婿也不亏你什么!”
姜瓷料准卫戍今夜必饮酒,怕她醉了,叫阿肆盯着,说那头散了,客都走了,她才迎过来接卫戍,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这些,摆了摆手,忙□□寒和阿肆一起避了,听卫戍说话。
岑卿沉默了一下,卫戍不满的嘟囔:
“一个个,都不叫我省心,你说终身大事,难不成比从前挣命还难?卫戎蠢,梅青犟,你呆!”
岑卿笑了:
“公子醉了,先歇着吧,等过了年,属下去见见宁姑娘。”
卫戍满意,姜瓷笑了笑,等岑卿扶着卫戍走过去了,才从暗处出来:
“阿肆,你回前头去吧。”
她和春寒不远不近的跟着,行走间,轻声问春寒:
“梅青的事,你想的怎样了?”
春寒低头:
“夫人,我不想叫他不好过。”
姜瓷点了点头:
“不过如今你应不应,他心里都不好过。”
毕竟梅青不是个恶人。
春寒愣了愣,心里酸涩,忽然有些彷徨。
姜瓷回去卫戍正在浴房净身,岑卿已经走了,春兰和两个小丫头在外头备着干净衣裳,见姜瓷会来,请了安,姜瓷摆手,她们便走了。
正房从不让守夜,晚上只需把茶汤寝衣备好,伺候完主子洗漱便罢。
屋里声响,姜瓷拿着干巾子到门口,卫戍开门,姜瓷把干巾子给他蒙在头上,卫戍便坐了,姜瓷给他细细的擦头发。卫戍拧了拧眉心,虽有些酒意,却分明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