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戍拒绝胡福海邀约同回盛京,但接受胡家马车,在永生州府下船后,独自上路往盛京回。路上到安生,走了三天多到盛京外时,卫戍却叫马车转头向西而去。
“不急回京。”
又行半日,黄昏时停靠在一处叫做良辰的道观。
正经地方,却有这么个不大正经的名儿。卫戍却熟门熟路,守门小道姑开门,他引着姜瓷径直向后。道观不大,拢共三进,前头是殿堂,中间食宿,后头隐约是个花园,说是清修,日子似乎也很舒适。
姜瓷前前后后没见几个道姑,卫戍停下,她才看见偏厅矮榻上斜倚一个中年道姑,姿容不俗,乍见卫戍颇为惊喜。
“阿戍?”
“姑母。”
卫戍淡淡而笑,眼底却有温暖。
“半年不见你,又鬼去哪里?”
道姑急步走来扑进卫戍怀中,嗔怪捶打,卫戍带笑皱眉。
“怎么?”
道姑焦急,在她身上摸索,极为熟练发现他受伤,顿时冒泪。卫戍不忍,温言宽慰:
“我这不是没事了。”
说着侧身露出姜瓷。
“姜瓷,来见过姑母。”
第十三章
姜瓷干笑:
“见过仙长。”
道姑嗤的笑了:
“这又蠢又乖的,是你娘子?”
姜瓷诧异,她已拉住姜瓷手:
“莫听外头闲言碎语,什么流连花丛鬼混不堪,阿戍从未带过姑娘给我见,你是头一个,必是她娘子!”
卫戍称姑母,这必是卫侯府曾经的姑娘,虽不知何故出家为道,但卫戍与她亲近,这却少见。她偷觑卫戍,卫戍低眉垂眼。卫道姑高兴不已,拉着姜瓷细细打量不住感叹。
“只当他要孤苦终老的,没曾想还有娶亲一天,我也算得偿所愿。”
说着又流泪。
“不高兴哭,高兴也哭,你做什么?”
“滚出去歇着,叫小莨给你瞧瞧!”
卫道姑凶恶,撵走卫戍,她拉姜瓷坐下。香炉里不知焚着什么香,格外甜腻,碳炉旺盛,屋内陈设精巧富贵。卫戍走后,道姑一扫嬉笑怒骂,温和却认真审视姜瓷。
“卫将军与我是嫡亲兄妹,我闺名与道号都是如意,你若不自在,也可唤我如意道长。”
“不会,不会不自在。”
姜瓷笑,卫如意也笑着点头。给姜瓷注一杯红枣桂圆茶。
“东林州姜家是大族。”
姜瓷沉默片刻,低头道:
“我自永华州苍术县来。”
卫如意手顿一下,再度审视姜瓷。没曾想卫戍竟娶个市井小民。
“也罢,官宦侯门也并没怎么好。只是这样他更艰难,你必也要不少吃苦。”
“没什么,只要卫戍需要我。”
卫如意说不出话,不知道卫戍到底告诉她将要面对什么没,也便不再多舌。
“既已成家,往后需仔细度日,许氏陪嫁没多少,到阿戍手里更稀少,往后不必每年贴补观里两千银子。”
卫如意这话似乎卫戍很穷,姜瓷诧异,却笑笑没说什么。卫如意又叹气:
“世家大族,亲缘最薄。卫家许家嫡枝数百,他和我却一样,都是被家族所弃。阿戍虽瞧着不在乎,实则最在意,他又最念情心软。当年他落难,我不过替他出头护他一回,这么些年他一直记着。”
卫如意目光悠远些许怅然:
“许氏昏了头倒罢了,卫将军冷血薄情也罢了,却凭白害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是。”
姜瓷应声,卫如意看过来,眼神深远:
“同阿戍在一块,莫计较许多才能长久。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待他好,他早晚想开。阿戍念情,这是好事,有时却也是坏事。”
话里有话,姜瓷待要追问,卫如意却又悄声问道:
“阿戍此番缘何受伤?”
姜瓷怔了一下,以为她会问伤势如何。她想了想,将遭遇山贼的时挑挑拣拣说了,一切只是意外,卫如意想了半晌,才哦了一声。
卫戍因怕姜瓷不自在,寻小莨看过伤便又过来,恰听到卫如意问他缘何受伤,他在门外站片刻,才推门进来。
“吃晚饭吧。”
卫如意一见卫戍便鲜活如同少女,姑侄两个行走在前,不住嬉笑。晚间自宿在良辰观,姜瓷待要寻卫如意再辟一间厢房,卫戍似笑非笑盯着她,她讪讪作罢。
卫戍脱衣有些吃力,姜瓷帮他解去外衫嗅到草药气。卫戍伤口在长,有些发痒,热了更痒,屋中便没点碳炉。睡到半夜卫戍觉冷,往姜瓷身边靠去,翌日一早醒来,卫戍竟是怀抱姜瓷,两人倏然离开,面红耳赤。
“胖丫!你嫌冷也不能乱钻!”
卫戍恶人先告状,姜瓷懒得理他,只指了指床铺,痕迹分明,是他钻过来。卫戍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