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握着自己的手,心疼吹气?
岚棠此话,入了黛眉耳里,却是在问“为什么不再打他”。
“因为……”
瞧着眼前白玉般的细瘦长指,黛眉灵光一闪。
“因为石硝他头太硬,奴婢担心少爷您手疼!”
怎么好当着石硝哥本人的面,承认自己心疼他呢?
小姑娘面薄得紧。
心中情愫,她不敢教石硝瞧出分毫。
岚棠却因为她这一句,心满意足。依他之见,这姑娘可真是爱惨了他。
“好,爷便依你。”
颔首轻笑,他再一次得意看向石硝。
黛眉只忙着埋下头去,含羞带怯地绞袖子,哪里顾得上留意岚棠。
倒是她两只手绞着衣袖,倏忽想起了所来何事。
“少爷,这是您的折扇。”
“黛眉妹妹可真是贴心!”
石硝回给岚棠一个了然眼神,扬声赞她。
“主子他刚要回堂屋里找,妹妹便特地送了过来。”
被石硝高声夸赞,黛眉头埋得更低。
“奴婢是瞧着这天气燥热,才赶快替爷将扇子送来……”
才不是为了多见石硝哥你一面……
后面的这一句,黛眉未言,可她话里话外皆在澄清自己——澄清,她并非对石硝有意。
与此同时,她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令岚棠对她误会得更深。
“既然扇子落在了母亲那里,怎不是群青来送?”
岚棠紧盯着黛眉的脸,不欲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奴婢、奴婢愿意来东跨院跑这一趟。”
她笑得实在明灿,连石硝亦感受到她此话中的真心。
明明知道,自己是争不过少爷的,可石硝此刻却隐隐在想,若黛眉喜欢的不是少爷,如果她一片真心是向自己?石硝的额头愈疼,竟一路疼至心中……
跑来东跨院送扇子,按照黛眉所想,的确是难得的美差。
既能见石硝哥,聊慰她相思之苦,又能为少爷解暑,教他凉快一些。
少爷他凉快了,心情也会变好。石硝哥在他手底做事,也就能容易许多。
如此一来,这便是对石硝哥有益。
对她、对石硝都好的事,哪怕再难再累,她也甘愿去做。
诸如此类,还有下雨给少爷送伞、刮风给少爷添衣、白日为少爷送饭、夜里替少爷提灯。
小半年里,黛眉对岚棠的喜好已然了如指掌,为石硝分担下不少辛苦差事。
岚棠只道是有女子心悦自己,殊不知他与石硝皆是不开窍的木头。
黛眉给岚棠送伞,从来也帮石硝带上一把。
添衣时她会先到石婆子那,取石硝最厚的冬袄。
她不仅知道岚棠爱吃什么,将石硝的口味亦熟记于心。
岚棠多晚归家,她都在府门口等,是等岚棠,也暗暗在等石硝。
大夫人将她自三姨娘处调出,放在主屋里面,却从来不安排她做太多事。
除了跟着冯嬷嬷学规矩,黛眉的许多心思,都花在东跨院那主仆身上。
直到……
番外之2
明尼苏达多相个性测查表,五百五十题;爱德华人格问卷,二百一十题;康奈尔医学指数,一百九十五题——
她能默写出所有的专业心理量表。
文明于她而言,一夜间倒退千年。她本以为成了江州的“失足妇女”,自己引以为傲的吃饭本事,再也无处施展。
医蛊并行的老旧岁月,谈什么心理谘商?
谁知她遇到了岚棠。
她是医生,他是患者。这男人所有的心理缺陷,皆在她眼前暴露无遗。
还替那些玩女人的渣滓,扫什么花|径、开什么蓬门呢?
譬如滥交的曹文举,再入不得她眼。
本就是和他逢场作戏罢了……而后她一心惦记岚棠,曹文举遂成了她一种手段、一件工具。
他倒竟是不恼。
当时她心中暗想,这半是缘于他未动真情,半是缘于她手段高明。
玩弄男人,又有谁胜得过她?
机关算尽、百密一疏——岚棠竟纳了妾。
都怪她自视甚高,疏忽大意。到嘴的鸭子,竟被只野猫叼走。
其实事情到这,她已然该抽身。
本来是因岚棠永不会三妻四妾,她才想傍上他,从此入对出双。若说对他有多喜爱,倒也谈不上呢……
情商低下的呆小子,哪有曹文举会哄女人?
张远山的琵琶,齐獒想送给嘲风。她甚至没有开口,仅仅一个眼神,那琵琶便被曹文举双手捧来。
他对她极殷勤。
而那时她尚以为,他对所有女人皆是这样。
岚棠同新纳的姨娘如胶似漆,本已经与她无关,可她消不去这股闷气。
她与他才最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