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徐徐一叹,非是无奈,非是认可,只道了两个字:“也好。”
这两个字,说给云安听听而已。
……
三郎踏着夕阳回家,身上略带了酒气。周燕阁倒见惯了,巧笑着与他更衣奉茶,夫妻间耳鬓厮磨,私语逗弄。
一阵后,周燕阁却正了正声,道:“我叫门奴盯着裴云安用马,果然有些眉目。风声这样难听,她还是不收敛,也不知是去找那件要紧物件,还是假借寻物,与人幽会。可笑她也会这样没算计,从前不是敏觉机智得很么?”
“那门奴说了什么?”三郎眯着眼睛松散地躺在榻上,笑道。
周燕阁抚弄胸前垂下的青丝,神色愉悦:“说裴云安今日回来得早,面色也不错。这些,我都要他也告诉你二哥听了。”
三郎不解,认为并无用处:“这又何必要告诉,他岂不知裴云安经常出门?”
“不然。”周女悠然一笑,眸子里嵌着得意,“她时常外出是事实,她或许也不在乎谣言,但由小奴之口特意告知二哥,再平常都变得几分神秘。你二哥才会格外在意。”
三郎玩味其中意义,露出赞赏之意:“还是你想得周到。看来今后家中事你都可应付,那我便专心外务,给你挣个好前程,看这府里的人,谁还敢颐指气使。”
“那三郎便不帮我了?”周燕阁故作娇嗔,揉了揉三郎脸颊,“我如今借流言这阵东风,给他们再布上几层疑云,倒是轻松。万一以后没有东风了呢?”
“那我就是你的东风。”三郎酒意迷蒙,却说得万般真切,“只要你开口,只要你想做。”
周燕阁心满意足,娇慵地朝三郎身上伏去,眼角眉梢,仍是拂不去的悠然自得。却,不为与三郎的风月情浓。
她在想,云安与二郎虽则恩爱,却难道真无软肋吗?她不信,她要试一试他们的情爱,也许疑心一动,便自会移心了呢?
第49章 空阶雨
云安惴惴一夜,总算看着郑梦观穿戴整齐地出了门,她便也要赴李珩之约去了。不管是韦令义的住处,还是周家,与浮桥四角亭都不是一个方向,她倒不怕遇见二郎,未及稍待,随后就走了。
离辰时还有一刻,云安抵达了四角亭。一旁的四角楼刚刚开张,行人车马渐渐热闹起来,但尚未见李珩身影,她便拴了马挨着临水的阑干消遣。
却很快,只觉肩上被轻拍了下,云安转头看,正是李珩到了。他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眼色清明,说道:
“我来迟了,你等了多久?”
云安却觉李珩的笑意是因为带来了好消息,忙回道:“才交辰时,不晚!我也才到。那大王,花钗找到了吗?”
李珩的私心不舍都在方才那一下轻拍中悄悄敛去,此刻便只有细细呵护云安的期待。他从袖中取出了梅花钗,递去:“是这个吧?落在你住的屋子里了,枕头下面,所以不易察觉。”
云安万幸,心中巨石落地,望着失而复得,也完好无损的花钗,简直觉得它在发光,立马拿了捂在怀中,不停地感激道谢。
李珩不过轻轻摇头,仍以温情的笑意遮掩心中的落寞,但眼中,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惋惜酸楚。只是,云安一心都在花钗,并未抬头,而就算抬眼瞧见了,亦未必看得懂吧。
“云安,那些流言于你,没事吧?”等过良久,李珩终于寻到了一个发言的契机,可以不那么突兀地关心她。
云安喜色未消,将花钗护在两掌间,才道:“我堵不住所有人的嘴,但我不听就行了,没事。”
李珩昨日听云安说了,便遣人出去打听,却果然连相隔甚远的承福坊都传有风声。他担忧,也觉得自责,那日虽情急,却也该多考虑一重。而今局面,悠悠之口难度,都伤在云安一人身上。
“那郑梦观也不在乎么?”李珩轻叹着问道。
云安没想过这个,只听二郎不必她苦寻花钗,就觉得二郎待她宽容,是爱护她的。想了想,她道:“一开始我不敢告诉他花钗丢了,后来他知道了,也没怪我。所以,他应该不在意,他相信我。”
“那就好。”李珩眉间轻皱,却只有点头。
云安一笑,心境明朗而开阔,便与李珩稍拜一礼,分别了。
云安的从容坦荡,落落大方,此刻在李珩眼里,都显得几分无情。他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那身影渐行渐远,融于熙攘的人流。
驰马归家,云安只一手拉着缰绳,空出一手紧紧摁着揣在怀中的梅花钗。她想着回去后叫素戴替她好好打扮一番,等郑梦观回来看见,必定惊喜。因而一到门首,扔了马便一步作三步地冲回了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