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燕阁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脸上也失了颜色。她只知郑梦观娶的是襄阳刺史的女儿,是个官宦闺秀,应有矜持端重的仪态,谁知是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是啊!她就是我二嫂,你不认得,说话也该客气些,做什么这么凶?我二哥都没你着急!”
二郎的话却让妹妹有了底气,当即斜睨着驳对周燕阁。这下云安倒省事了,成了个局外人似的,低头忍笑。
周燕阁是属意郑梦观的,即使婚姻无望,也没断了念想,心里总有计较。她表现得这般急切,却不防吃了个哑巴亏,惊诧之余羞臊不已,经不住,一转身,逃了。
云安到这时才发现,对面的门首的匾额上写的是“周府”。
“濡儿,燕阁不知,你说话也太冲了,下次不可无礼。”郑梦观略望了一眼,虽不至去追周女,却还是秉持公道,教导了一句,等到目光转向云安,又稍一滞涩:
“燕阁是恩师的侄女,我的师妹,她有口无心,你不要介意。”
云安不是肚量狭小的人,一时之气早就散了。只是,她才从郑濡口中知晓周仁钧的往事,又这么快碰见了他的侄女,还是个袅袅婷婷的美人儿,心里难免生出一些猜测——
或许,郑周两家的渊源不止是师生恩情,这对师兄妹朝夕相处,也成了有情人,而郑二郎无意夫妻圆房,便正是因为这个美人师妹周燕阁了。
“嗯,我没往心里去。”云安从前无意深究,如今也无从问起,不过置之一笑。
……
第8章 家书至
郑梦观领着妻妹回到家,一路也没问缘故。云安既无所思,却被郑濡拉到了自己房里。小丫头神神秘秘,蹙眉抿嘴的,仿佛有什么重大的隐情,一开口,倒还是说那位美人师妹。
“那个周燕阁居心叵测,你可得提防着些!我二哥瞧不出来,还整天师妹长师妹短的,我见了就生气!”
云安对二郎和周女的关系确有猜测,却不料郑濡会用“居心叵测”来形容,但见这丫头嘟着嘴,气鼓鼓的,又不像是假话。“所以你刚刚才那样冲她?我瞧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嘛!”
听云安似是不大相信,郑濡又不屑地白了一眼:“她才不是真心,不过是做给我二哥看的!你是没见她之前来家里,见着谁都讨好,哄得下人都说她的好话,就预备着要进我们郑家的门呢!”
云安只是一笑,抬手轻捏了下郑濡的鼻尖:“你就为这个不喜欢她?她懂事理,会做人而已。倘若她真心喜欢你二哥,对郑家的人好也是应该的啊。况且她长得那么漂亮,也般配得上!”
这话是一半公道,一半玩笑,郑濡听不出来,竟急得跳起来:“二嫂,她要和你抢我二哥,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啊!”
“哈哈哈……”云安哪里不明白这简单的道理,只不过稍年长些,比郑濡虑得周全,这才劝解道:“好好好,多谢濡儿向着我,我一定防着她,把你二哥看住了。”
“这还差不多。”郑濡缓缓点了头,放下心来,却又叹了一声,挽住了云安的手臂,道:“虽然她也没做什么坏事,但那副嘴脸我就是看不上。从前也罢了,如今二哥成了亲,她还不知避嫌,岂不轻浮得很?二嫂,你想想是不是这理?”
郑濡与云安相识不过数月,但性情相投便有十足十的诚心。这番话虽仍不免有些稚气,却率真坦荡,把世家贵族的教养都显现了。云安唯是深深颔首。
见云安总算坚定了些,郑濡高兴地抱紧了她,脸颊贴蹭着,颇有几分骄傲地道:“我就喜欢二嫂做我二嫂,换了谁也不成!我们郑家也不会纳妾,周燕阁半点机会也没有!”
原本事情也了了,不想郑濡又语出惊人,这比周燕阁的事更让云安稀奇:“……不会纳妾?那,云夫人呢?”
郑濡慢慢坐正身子,却一脸平常:“二嫂来了这么久,还常去云夫人院里,这么亲熟,却没听说过她的事么?”
自初去拜访黄氏,云安便很喜欢这位庶母。后来是单独去过两次,却不过是闲叙,也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理,因而一无所知。“她怎么了?我怎么好问啊。”
“我也不知详细的,就听乳娘说过她不是我父亲要的,原是我母亲主动选进府的。别人家三妻四妾的,我们郑家男儿可没这个心,你就看我大哥,修吾都这么大了,还不是只有长嫂一个?”
“这样啊……”云安有些愣愣的,想着想着,似乎理解黄氏那处为何显得那般拮据了,云夫人许是并不受宠,只是嫡夫人的一片贤德之心。而理固如此,却未免对云夫人有些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