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都是他的缘故。
“今日虽是家宴,亦有公子的老师,娘子不去,公子倒不能缺席。素戴已遣小婢禀明大夫人,也自会照料好娘子的。”事情说完了,这人也信了,自然要叫他走。
二郎还是想进去看看,但素戴说得不无道理,而云安也还没原谅他,此时、此事都不大适宜。“若她实在难受,还是延医为好。有任何事都立即来告诉我。”二郎着实两难,说完拖着脚步,一步三回头,捱了半天才走远了。
素戴目送这人,原是忍笑,渐渐却动容起来。
及至二郎踏出院门,素戴便将门户掩了,进到内室去唤云安。一见,云安倒是就在榻上,只是半坐着,两手捂嘴,既羞得满面飞红,又笑得浑身发抖。
“这个法子也太刁钻了些!”素戴颇为二郎抱不平,“先前不算,今天又这样欺哄他,难为他深信不疑,一副牵肠挂肚的样子。娘子,等他回来,你便原谅他吧。”
“这算什么?我又不是专为对付他,就要他深信不疑,崔氏才更不会怀疑呢!”云安自是理直气壮,说着直起腰来,拍了拍素戴,“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我是自保罢了。”
素戴倒也不得不承认这道理,同二郎一时的委屈相比,自然是防着周燕阁更重要。可她还想着二郎临去的神色,却觉出几分疑惑:
“娘子成婚也八九个月了,夫妻夜夜同床共枕,每月行经他都该知道啊。可我刚才告诉他,他还先脸红了,就像原来不懂似的,这倒有些奇怪呢。”
夫妻徒有空名,只有这夫妻二人自己知道,便说出来谁又会信?素戴无意一问,戳在了云安心坎上。
“他有病,病在中枢,不要跟他计较。”云安指着头脑说道。
……
尚才巳时,未及开宴,除云安外,郑家所有人都到了中堂,而周氏叔侄也刚刚临门。
崔氏命人端茶侍奉,一面冷眼细看,那周燕阁打扮得细致灵巧,也没忘穿上那件孔雀锦的氅衣。这便还是带着心思来的,可这心思马上就想不成了,崔氏思及此,不觉窃笑。
堂上热闹,气氛随和。郑楚观请周仁钧上席近坐,说着些学业外务;崔氏暂时静观,闲坐吃茶;郑濡和郑修吾两个小的同在左席,说笑戏耍,与往日无异;一向少露面的黄氏也带着三郎坐在下席。
至于郑二郎与周燕阁,一个在右席,一个在左席,而一个有心注目,一个无意宴饮。
“二哥哥,我听说你上元之后便要去洛阳府上职了,燕阁为你高兴,也祝你仕途顺利,步步高迁。”
周燕阁进门时便发现云安不在,既有猜测,也很高兴,觉得不必察言观色,可以像往年一样愉悦参宴了。然则,她这头一句搭讪,不但没有得到二郎的回应,反而惹着了一旁的郑濡。
郑濡早也没见二嫂,问及二郎,二郎却难对妹妹启口,便只说病了。郑濡牵挂,即遣横笛去问候,这才得知云安不算病症,放了心。于是,郑濡便自然代替云安收拾周燕阁。
“我二哥德才兼备,自然前途无量,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省省力气,好好操心自己吧!”郑濡毫不客气,也知崔氏要替她议婚之事,便此暗作嘲讽。
周燕阁不知内情,也听不懂,只是羞急,却又不能把郑濡怎样。毕竟,她对郑家人一向是极为讨好的。
“周师妹也是好意,小妹你何出此言呢?”
这话若是出自二郎口中,郑濡能当着所有人再数落他一遍,可这开口之人竟是三郎郑麓观。
这位三郎是庶出,算这新年也才满二十岁,除了母亲黄氏,府上不大有人关注。倒也不是当家的长兄偏心轻视,更多的是因他自己的性子。虽读书,却好游散,并不理会家事,兄弟间亦不常见。
郑濡虽不与三哥亲近,但到底是兄长,也不得不应着,撇了撇嘴,不提,仍回头与郑修吾消遣。只心想,周燕阁又不是他的师妹,他倒起劲,未必他也怜香惜玉,被这女人迷了心窍?
“三郎,别说了。”黄氏见状,暗扯儿子的衣袖,一面陪笑各人,疏散气氛。
郑麓观虽不再言,眼神只向周燕阁抛去,幽幽隐隐,似有未尽之意。周燕阁亦未料到这位三公子能替她撑腰,但此刻相望致意,眼里除了谢,便再无其他。
至此,一场精彩的好戏全部落入崔氏的眼中。旁人的言语举动她都不稀奇,独是那个半路冒出来的三郎——素来名不见经传的三郎,一句话却让整件事变得有趣起来。
“燕阁,你过来。”
崔氏招了招手,将脸上的笑意稍敛去三分。周燕阁对崔氏一向敬从,又觉得崔氏是要替郑濡致歉,是安抚之意,便娇怯怯地提裙走去,心里自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