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自薛夫人离世,薛老爷也算是幡然醒悟了,可为何还纵容马姨娘与薛汇槿胡作非为?”
“我在薛家生活过两年,当时顶着长媳的名头,也接触过不少薛家的内部事务,略能猜出一二。薛家看似财雄势大,独霸一方,但其实已显颓势。马姨娘早年便哄骗薛老爷把十九家商行交给薛汇槿打理,薛老爷想着反正所有权还攥在自己手里,经营权交出去又如何?于是便顺了马姨娘的意。薛汇槿掌权十九家商行后,除了鼎泰丰钱庄和鼎泰秀绸缎庄,没有一家是盈利的,尤其是经营古玩珍宝的鼎泰隆,以及经营金银玉石的鼎泰珍,几乎只是为洗钱而存在,保守估计,每月的亏损都在数千至上万两之数。再有薛家的田地、林子、庄子、商铺的租金,这些每年应有两三万两之数,以前都被薛夫人管着,薛夫人一走,恐怕有不少也被马姨娘纳入私库了。”
叶赐准有些咋舌,薛淳樾曾与他说过,鼎泰和的盈利,一年不过三十余万两,如果再刨除为满足宫廷皇族需求打的免费工,盈利还没有这个数目,这些盈利竟然还不够薛汇槿在两家商行折腾的亏空!
不消说,那些以“亏损”为名洗出来的银子,自然都进了马姨娘和薛汇槿的口袋,因此并不是薛老爷任由他们折腾,而是他们自己本身就有资本去折腾。薛家经过旭王一案,又被罚没了不少财产,这些财产都是从薛家公库中出的,根本不影响马姨娘和薛汇槿的私库。因此现在虚弱的是薛家,而不是薛汇槿本人。
“薛大爷这是公然的侵吞家财啊!”
苏羽茗冷笑,“马姨娘和薛汇槿一早便知道薛老爷不会把鼎泰和以及十九家商行交给他们,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家财搬空,再给淳樾一个空壳。所幸淳樾当年在新罗发展了鼎泰和的分支商号,转移了一部分财产,否则薛汇槿现在手里的筹码会更多。”
叶赐准忖度道,“这就不好办了……并购鼎泰和之后,泰祥兴的资金已经所剩不多,短期内怕是拿不出足够的资本与薛汇槿竞争。不过……泰祥兴并购鼎泰和的那三百万两,应该在薛家公库,如果能调出来,那就胜券在握了。”
“薛汇槿不是傻子,泰祥兴来势汹汹,薛老爷又如此配合,估计他已经猜出一二了,现在薛家十八家商行被薛汇槿攥在手里,那三百万两,有上百种方法流进他自己的口袋,决计不会还安然地躺在薛家公库里。”
“非也、非也,你可不要小瞧了薛老爷。他能凭一己之力打下鼎泰和的江山,绝不会是昏聩无能、迷头认影之人。先前因与薛夫人有误会,故意与夫人置气才会偏听偏信,让马姨娘捞了不少好处,但薛夫人离世后,他早已悔不当初,不然薛淳樾也拿不到兴东道的铜矿图。只是不知薛老爷还藏有什么锦囊妙计,希望易如海能尽快瞒过马姨娘的眼线,成功与薛老爷接上头……”
第90章
羁縻州的战事越拖越重,朝廷花出去的银子似淌海水一般,更让泓远帝焦虑的是,今年开春雨水不济,秦岭淮河以北诸道已经现了旱灾的苗头,连春耕也耽误了。
泓远帝向户部施压,必须再从税赋中拨出二百万两银子,供平定羁縻州之用,另再拨一百万两,着工部、都水监、司农寺等机构应对引水抗旱、春耕育苗、劝课农桑诸事宜。
皇帝一度明言朝廷的底线,那就是当年兴北道旱灾给了旭王和高句丽可趁之机的历史决不能重演。
大业国的税收,左右不过粮税、丁税和商税,粮税全部以实物体现,商税大部分以实物体现,无实物的服务业以货币体现,丁税即人口税,以货币体现。
耕地有限、人口有限,除非提高税率,否则粮税和丁税没法大幅增加。
唯一能想办法的,只有商税。
商税可征范围甚广,一切不以耕作获得劳动价值的活动皆在课税范围,其中最能榨出额度的,便是港口贸易的关税。关税税率“十抽其一”,万匹丝过关朝廷得千匹,万件瓷过关朝廷得千件,万石茶过关朝廷又得千石,出口如是,进口亦如是,这些实物贡税进入均输平准机构后便能快速折现,充实国库。
滨州作为仅次于海州的第二大对外贸易口岸,贸易秩序必须快速重建。
怡丰和没有了不要紧,只要贸易通道重新被打通,不怕没有商行重新做大进出口市场,市场恢复了,关税自然就源源不断了。
薛淳樾和庄康受命洗清张益流毒,重整靖南道进出口贸易市场。
大好机会当前,曦王绝不会让薛淳樾一人大权独揽,但是曦王阵营向来缺乏商界力量,现在临时去哪找一支为自己谋利的商人队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