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心中嗤笑。
这位长公主,倒是讲排场。
季青临双手环胸立在丹犀处,百无聊赖看着周围景致。
高大的双阙直入云霄,衣甲鲜明的卫士们按剑而立,鲜红色旌旗高高扬着,绚丽的琉璃瓦烨烨生辉,半人高的檀香炉燃着大月氏进贡的苏合香,廊下镶嵌着的夜明珠足以让晚上不用掌灯。
好一个气势恢宏的昭阳殿,无论哪一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就差把我有钱、我非常有钱几个字刻在上面。
俗就一个字。
季青临心里埋汰着李姝的品位。
殿内传来小黄门尖细声音:“长公主宣季青临进殿。”
季青临挑了挑眉,大步走入殿中。
夕阳的余晖剪着风窗,长乐明光锦铺满地,宫人内侍们低头垂眸侍立,鎏金瑞兽里吐着缭绕檀香,盛世繁华如壁画般不真实。
画里的女子斜倚在小茱萸的引枕上,薄香色的曲裾群被她穿得松松垮垮,漆红色的长裙散开在锦毯上,勾画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生得实在太好,从嘴角到眉梢,没有一处不惊艳,纵然凤目半眯着,也能想象得出她睁眼时的模样——如骤然放光的宝石,好看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季青临微眯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这个女人的确好看。
饶是他家与她针锋相对多年,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所谓的当世第一美人的话,并不是对她的阿谀奉承。
可惜似这般倾城国色的人,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杀自己的继母,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甚至先帝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处,季青临又觉得她没那么美了,殷红的唇微翘着,瞧上去若有所思的,像是在心里图谋着甚么,一看便很有心计。
季青临撩袍参拜:“见过长公主。”
“坐。”
李姝并未睁眼,随手指了指殿内的软垫。
季青临丝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小宫人自殿外走进来,送来长公主爱吃的小点心,用琉璃盏盛着,晶莹剔透地放在长公主身边的食案上。
季青临状似无意地瞥向点心。
李姝指上带着鎏金护甲,用护甲挑起一块小点心,对着斜斜落下的日头晃了晃,似乎在欣赏点心上精致的花纹。
矫情。
季青临在心里评价。
李姝挑着点心,慢腾腾往嘴里送。
季青临的目光落在点心,跟着点心一点点移到她殷红的唇上。
点心拿到唇边,她突然又不吃了,原本眯着的凤目睁开,眼底闪过一丝揶揄笑意,道:“季小将军为何这般看着本宫,是喜欢本宫的点心.......”
说到这,她声音微顿,眼底笑意更深,道:“......还是喜欢本宫?”
季青临:“.......”
“长公主请自重。”
季青临冷声道。
李姝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惋惜,道:“小将军当真与往常一样,不解风情。”
季青临的脸生得委实好,英气逼人,干净纯粹,看着那张脸,总能让人生出几分戏弄之心。
就像太干净的纸,总能勾起人想要描绘的冲动。
她平日里就喜欢逗季青临。
季青临一点就炸,不像朝臣一样,心里骂着她,面上还要恭维她,虚伪的嘴脸令人作呕。
季青临就有趣多了,锋芒毕露,张牙舞爪的,明明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实质性伤害,偏还要有事没事来寻她的麻烦,猫儿似的,以为自己亮出了爪子就能威胁人,殊不知,在她看来却是奶凶奶凶的,勾着她想要去捋毛儿。
像极了她幼年时养过的一只雪团子。
例常逗完季青临,李姝凤目懒懒挑起,道:“有个小医官本不在伴驾行宫之列,可季小将军让人将他的名字添上,又在本宫身边的内侍使了钱,让本宫只能用他,随后季小将军又在本宫的吃食里下了点东西.......”
说到这,她声音微顿,将护甲挑起的点心丢在地毯上,慢悠悠说道:“季小将军,本宫虽吃不得桃粉,但这点量,还要不得本宫的命。”
季青临一怔,眸光骤冷,如淬了水的寒星。
片刻后,他推得一干二净:“长公主若想要臣性命,直说便是,何必费心找这些借口来?”
“前几日臣一直在家中,从未出门,府上所有人皆可作证。抵达行宫后,臣在院子里与几位兄长饮茶,不曾踏出院子半步,哪有时间去谋害长公主?”
“季小将军不认?”
李姝微挑眉,拍拍手,身着寒甲的卫士将几个人拖进殿。
那几人受了重刑,血肉模糊,头发与血污混在一起,辨不清原本面目。
季青临脸色微变,手指紧握成拳。
李姝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