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纪泽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要我帮你做什么?"易无双很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觉察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又继续说了下去,最后还装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可以吗?"纪泽偏头沉思了一会儿,慡快地点了点头,"Ok,明天我来接你。"怎么会不乐意呢?没想到他的小女朋友虽然平时看起来笨笨的,此刻觉悟倒是很高啊,两人今天才确定关系,明天就带他回家见家长了。
男人嘴角诡异的笑让易无双感觉到心里毛毛的,一阵冷风袭来,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飞快地说,"我先上去了,你也回去吧。晚安,再见!"纪泽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没走几步就要回过头来,见他还没走,又笑笑朝他挥挥手,真是……怎么看怎么傻,不禁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却更深,唉,想他纪泽英明一世,怎么就栽在这一个傻丫头手上?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到不了的黎明,一束束猩红的光掂着脚尖悄悄降临人间,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不断袭来,先是若苏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再是安雅如狰狞的冷笑,她们的唇中,都吐出了相同的话,"欧阳明,你好狠心……"冷汗涔涔地醒来,欧阳明怔怔盯着初春的窗外发呆,天亮了,晨光是那么的干净温暖,只是,或许他的余生再也不会有一丝的光亮。
安氏公司不久前被权氏财团收购,而今天,是她们母女俩离开别墅的日子,欧阳明对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心里泛起滚滚的苦涩,还是回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她们能否承受这残忍的现实?
物是人非,脚下踩的,是过去奢侈的时光,只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原本属于他们的别墅里,多了许多穿着工作服的陌生人,欧阳明慢慢地越过他们走了进去。
原木地板上一片狼藉,名贵的花瓶碎片遍地都是,欧阳明重重叹了一口气,想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小姐不好意思,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不许搬,这都是我们家的东西,不许你们动!"欧阳明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不远处的一幕,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女儿,正和一个中年男子扭打在一起,他迅速地走过去,愤怒地踢了那个人一脚,猩红的眼睛瞪得很大,"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动我的女儿!?"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往日再风光又如何,欧阳明感到一种人生的凄凉,这种东西过去的岁月并没有给过他,却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了致命的一击。
"爸爸……"欧阳语宁似乎才认出眼前的人来,走过去用力地抱住,"爸爸,你快让他们不要搬啊,看,这,这个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汉白玉……"不过半个月没见,他的女儿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脸色憔悴,发丝枯黄,衣衫脏兮兮的,还隐隐带着一股异样的味道……欧阳明的心突然被一种沉重的悲哀紧紧揪住,硬硬地生疼。
"不,不要!"欧阳语宁突然挣开欧阳明的手,又发狂般去阻止那些搬家具的人,"我求求你们,不要搬好不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捧着手心里疼了二十多年、要风得风的女儿,竟然也有这么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刻,欧阳明沉着脸硬是把她拉了回来。
她的手在刚刚拉扯中就已经泛红了,现在又一吃痛,欧阳语宁大声哭了出来,声音带着无限的悲凄,"爸爸,我们的家,是不是,没了。""是。"沉默许久后,欧阳明闭上眼睛,轻轻地说。
清算完毕,父女俩慢慢走了出去,外面晴空如洗,阳光暖暖地普照,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宁宁,"欧阳明刚一开口,欧阳语宁就紧紧地扯住他的衣服,浅色的眼睛已经被一层浓浓的水雾覆盖住,"爸爸,你又要走了吗?"难道你都不想去看看我和妈妈吗?你一定不会知道,妈妈受不了打击病得很重,整天只知道流泪,我们现在住在一个很小很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张c黄……所有漂亮的衣服都被妈妈用剪刀绞了,我们不敢出去见人……你一定不会知道,我们守着漫长无眠的夜,有多么的绝望……"再说吧,"欧阳明淡淡地说,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宁宁,今时不同往日,这是上天注定的磨难,我们无法拒绝,你,要学会懂事。"顿了顿,撇开眼底的一丝温热,"我走了,回去好好照顾你妈妈吧。"太阳初始的方向,欧阳明慢慢走着,柔光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他的悲哀,在阳光下,被放得很大很大……不过是五十多岁的步伐,竟然走出了古稀暮年的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