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拨打过去。
嘟嘟——接通。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喂你好,你找江嘉屹的话他正在洗澡,你留个姓名,我一会让他回电话。”
林夭手放进衣兜,低了头往机场外走,淡淡道:“我叫林夭。”
“林夭?你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话似乎只到一半,对面换了个人来接电话,声音平静低沉:“喂。”
耳熟又陌生。
是江嘉屹。
林夭眯了眯眼。
“喂?”
静了一阵子,对面似乎带点迟疑:“林夭?”
这个称呼让林夭拉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一片雪花趁机落在鼻尖,被体温化开。
他叫她林夭。
林夭蓦地升起一种直觉,他喊她前带的那点儿迟疑,是在想要不要称呼她——林小姐。
“嗯,是我。”
她慢慢拉开车门,把包丢进去,然后摔上车门,靠着。
“抱歉,航班因为工作原因提前了,时间紧急没来得及通知你。”他平静而有条不紊地说。
过分客气。
歉意也是真实的。
林夭忽然从言语之间感受到他的变化,她笑笑:“你是把我的号码也删了?”
否则下飞机到酒店的途中,总有时间打个电话。
江嘉屹顿了顿,缓缓道:“手机丢了一次,号码没有了。”
没什么情绪起伏,不过是叙述一件客观事实。
林夭几乎能隔着手机,想象到他古井无波的目光。
她缓缓呼出口燥冷的气,也没问微信的事。
大概心知肚明。
“嗯,那我可以跟你姐交代了。”
“谢了。”
他疏离而礼貌。
林夭想了想,回他一句:“不用客气。”
*
林夭原本以为这次见一下,大概要很久以后才会再见。
只是没想过,那个“很久以后”就是明天。
林夭当晚回家后马不停蹄给周开祈弄照片,靠一杯咖啡续命。
一边修一边发给老板过目,到最后敲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结束的时候老板给她发消息:
“明天八点,还有急张单子,你和我妹还有几个小家伙去跟,地址已经发给她了。”
林夭抵着额头笑,打字:“杨哥,你这是不打算给我活命了?”
“我也有另外一张单子,也活不了,大家顶着上吧。”
林夭无奈地应下,连忙睡了。
七点左右,她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孤魂野鬼一样换了衣服,去停车场取车。
一辆不知好歹的车堵了她的路,把她的车严丝合缝塞在车位里。
林夭等了一阵子,到底没等到人过来处理,干脆打车去了杨茜给的地址。
一个宽阔的博物馆,围了铁栏杆不让进。
“姐,这边。”
一进去,杨茜对她招手。
一个什么展览正在准备阶段,人来人往布置场地,乱了些。
林夭过去,杨茜出示工作证明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跟她解释这次的任务:
“要办画展,现在是筹备阶段,我们拍的照片是给他们宣传用的,人要拍,画也要拍……”
林夭瞥过去。
好几个人从偌大的场馆一侧走来。
“不满意吗?”
为首的那个缓步而来,路过一处挂壁的时候脚步停下,平淡吩咐:“灯不行,换暖光的。”
“临时换?”
“嗯。”
杨茜凑过来低声说:“走前面那个这次画展的画家,叫江嘉屹的。”
林夭自然也认出来了。
江嘉屹比从前高了不少,清冷淡漠,表情不多,让人猜不透想法。
他戴上旁边人递上来的棉绒手套,抽起一幅画放在一旁的桌上,“被划花的是这幅画?”
“对……”
几人有些焦虑和紧绷,昨晚送过来才发现划花了,找不到责任者。
“撤掉。”
他下结论。
一个看着像画廊项目负责人的男人说:“少了一幅,主题不完整了。”
“我不展示残次品。”江嘉屹口吻听不出动摇的意思。
“那这个……”
江嘉屹边摘手套边侧眸:“换这幅。”
一旁的张离把一幅画的防水袋拉开,小心展示了一下。
男人目露惊讶:“《烟》?你不是不肯展示吗?”
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靠在门边,望着后花园抽烟的画面,半遮半掩的侧面。
烟雾袅袅,朦胧不清。
昏黄与黑暗交织,浓烈的孤寂。
抽离又和谐。
溢出画面的故事感,画中人仿佛真实存在。
这幅画他垂涎了许久,但都知道江嘉屹这幅画很久前创作,一直不展出,见过的都深有感触,圈中有名,无奈见过的太少。
江嘉屹垂眼,晦暗不明:“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