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那天的会议,所有人因为关铭的突然到来都变得十分紧张和严肃,倒是平时一丝不苟的施老师,那天的笑容变多了,让很多觉得她有些距离感的同事一时间有些不大适应。
那次会议结束时,纽约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关视频前所有人都在对施念说“施老师再见或者下次见”,只有关铭落了句“早点睡”。
施念笑着关了视频,距离上次分别已经两个多月了,纽约又迎来了冬天,在这里她最怕过的就是冬天,特别圣诞前后,如果再来场大雪,总感觉自己孤孤零零的。
可让施念没想到的是,在那次会议后的第二周,她会如此突如其来地听到一则让她无法置信的消息,关铭要订婚了,而他的订婚对象是东辉集团长房的千金。
她已经忘了自己那天通过视频从百夫长的同事那听来这则消息时的反应,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完成的这场会议,更忘了自己彻夜未眠,反反复复拿起手机又放下,到底经历了多少次的挣扎。
东辉集团就是东城关家的产业,从前长房只有关远峥一个,如今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千金,施念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关远峥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个叫宁穗岁的女孩,施念只在关远峥的葬礼上见过她一次。
那个女孩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野蛮生长的味道,就连眼神里都带着股叛逆的狠劲儿,她只记得关远峥的妈妈很厌恶她,到了连一眼都不想瞧见她的地步,更多次说过不会让她踏进关家大门半步。
她不知道这几年东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动摇关远峥母亲当初如此决绝的态度,不仅同意让宁穗岁进门,还让她以东城长女的身份嫁给关铭,这对施念来说不仅仅是一则难以置信的消息,更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或许关铭的这个订婚对象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如此难受,可这个人偏偏是关远峥的妹妹,她曾经所嫁男人的妹妹,这一切让她如何接受?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整整一天时间,施念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她想过打给关铭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可好几次拿起手机,她始终没有拨出去,笙哥事先没有对她提起过这件事,那么说明这个消息能放出来绝对不是他的意思,如果他真的清楚这个婚约,以笙哥的为人,不可能还在两个多月前提出要和她在一起。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或许也不知情,如果是这样,国内那边现在应该乱套了,他需要处理这件事,或许不单单只是这件事,这个时候她再打电话去质问他,也是给他平添麻烦,况且,她拿什么立场质问他?
她只是…凭着对关铭的信任,对他的了解,相信他会给她一个解释,所以到后来施念也没有打这个电话。
在起初的几个小时,她整个人就是乱,虽然之前做过无数次假设,假设有一天突然在报章杂志上看见关铭结婚的消息,自己会怎样?
但真到这一天,之前的种种设想全部推翻了,内心反复绞着的痛,思维停滞了,忘记了饥饿和劳累,突然一下子再也看不见前路了,不知道自己继续这样拼下去彼岸在哪?
晚饭吃了一点就没胃口了,无法静下心来工作,躺在床上小腹也在痛,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让她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仿若跌入谷底。
在纽约生活的这几年,最难捱的日子她从来都没有喊过一声苦,可在那个寂静无人的夜里,她突然觉得日子好苦,她很怕她的灯塔熄灭了,她会在大海上漂泊无依,没有尽头。
夜里纽约下了雪,到凌晨雪越下越大,好几次施念逼迫自己闭眼睡觉,睡着了就不会去想以后了,可闭上眼,满脑子是笙哥的样子,耳边都是他的声音,他低柔地对自己说“跟笙哥在一起吧?”
然后施念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恍惚,甚至觉得那天在机场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从没有存在过的梦。
就这样熬到了早晨,顾央上周回新加坡了,Alexis一早为她留了早餐,她今年提前放假和她哥哥赶回威斯康星州过圣诞,临走时让施念今天要是有空帮她去取下包裹。
空荡的出租屋只剩下施念一个人,她本想爬起来把家里打扫一遍,纵使一个人也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整个大脑昏昏沉沉,眼睛也是肿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她干脆换了身衣服,刚走到公寓楼下,一阵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街道上堆积了厚厚的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施念裹着外套走了两条街,取了Alexis的箱子往回走,箱子不算重,但包装很大,她双手抱着箱子穿过街道原路返回,在快走到公寓楼下时,远远看见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就那样立在一片苍茫的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