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昏睡着,也许是胳膊还疼, 睡得不踏实。两人守了一会儿便到外面说话。
赵二娘又向她哭诉自己命苦, 如今儿媳不管敏儿, 一心想着要改嫁, 自从回了娘家再也没来看过敏儿。
在舒恬的记忆中,这位表嫂约莫二十二三年纪, 娇俏可人,与表兄感情一般,如今表兄早逝,她这般年轻不愿意守寡也说得过去,但对亲生的孩子不闻不问的确有些狠心。
“姨婆答应让她改嫁了?”
“我不答应又能怎样?她耶娘兄弟都怂恿着。”无奈地叹了声, 抓着他的手说,“我也是年纪轻轻守寡, 知道日子苦,没想让她给大郎守一辈子寡,只想她至少过了三年丧期。敏儿也大了些,她再改嫁。”
想到自己的儿孙, 又抹起泪来。
孩子那么小, 睡前醒来瞧不见他阿娘就哭,吃饭时找不到也哭,让她一颗心都快疼碎。
唐小诗只能尽量安慰,也庆幸自己过来, 否则姨母这般下去, 不知道要如何崩溃。
她和姨母说了来意,姨母高兴万分, 并要做一桌好菜招待,她劝不下,便跟着帮忙。
敏儿醒来后哭喊胳膊疼要找阿娘,哄了一阵才哄住。
次日赵二娘去铺子,她过去帮忙,顺便照看敏儿。
敏儿不想阿娘的时候乖巧一些,兴许是胳膊有伤也不顽皮了,坐在旁边地上摆弄几个小泥人,时不时咯咯笑几声。
小孩子皮肉伤好得快,半个月后敏儿又活蹦乱跳四处跑。敏儿很喜欢她,甚至有点黏她,也很少再哭着要阿娘。
有她帮忙,赵二娘轻松许多,铺子的生意渐渐又好了起来。赵二娘对她一点不藏私,倾囊相授,她也学得认真。
本来是打着学裁缝的借口离家躲避流言蜚语,现在倒是真的喜欢上了摆弄布料裁剪制衣,看着自己做出来的每件成品,心中都有一种成就感。
她一个月回一次和平镇看望舒父舒母,只两三天,也不多呆。
一转眼几个月过去,已至夏末。这日刚到舒家门前的巷子口,一个街坊远远就喊住她。
“三婶是有什么事?”待老妇人走进,她客气笑问。
“刚从县城回来?”老妇人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眸子有几分惊色。“才两个月没瞧见,恬娘越发俊俏了。”
“三婶过奖了。”她淡淡客气,知道她是个多嘴多舌的,不想搭理,准备进巷子。
三婶一把拉住她朝巷边扯了两步,挤眉弄眼问:“可知你故夫阎大郎的新媳妇生了?”
她闻言心里算了算日子,容娘应该已经分娩了。
三婶见她发愣不说话,暗含几分讥诮道:“听我侄媳说,前几个月娶进门,上个月末就生了。恬娘,你说这孩子能是阎大郎的吗?还是阎大郎之前就背着你和这新媳妇勾搭上了?”
真是不错过任何机会说长道短,八卦是非,看别人笑话。
她冷笑:“你去阎家门上问问不就知道了?”转身进巷子。
三婶被呛了一句,朝她背后撇撇嘴,低声嘀咕:“不能生养被婆家休回来,还硬强什么。”
唐小诗只走出几步,三婶的话听得清楚,她心中有气,也不想和这种人理论,毫无意义。
巷口对面的一妇人忙快步凑到三婶旁边,小声道:“她阿娘到处托媒婆给找婆家,听说瞧上西边镇子上的一个鳏夫。”
三婶冷笑嘲讽道:“不能生养被婆家赶回来的,难不成还想嫁个清白儿郎当原配?”
妇人感叹道:“可说不准,镇南瘸子家的巧娘不是守寡好几年还嫁个郎君做原配吗。”
“哪能一样,巧娘模样多俊俏。”
“恬娘也差不多吧,而且我瞧着自从回了娘家,穿着讲究,搽脂抹粉越来越好看,跟未出嫁的小娘子一般,哪里看出来是嫁过人的。”
三婶听妇人话说到后面有帮舒恬的意思,心中不畅快,堵了她一句:“生不出孩子,天上仙女也白搭。”转身回走。
妇人撇撇嘴冷呵一声,低声骂道:“你当年不也是嫁过来七八年才生出孩子的。说不定人家以后生的比你还多呢!”
两人的对话唐小诗一字未闻。迈进家门时,舒母正在院子里逗弄小孙儿,瞧见她回来招收让她赶紧坐到身边。
“什么事?”她将包裹放到一边板车上,笑着走过去。
舒母将她拉坐下,小声和她说阎大郎新妇分娩之事。
“生了个女娃。”舒母道,“听说个头大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幸而稳婆经验足母女俩才保住命。”
她淡淡嗯了声,一边帮着大嫂剥豆子一边道:“他生不生,生男生女我也不想知道,阿娘以后别提他了。”
理解女儿的心情,舒母叹了声:“不说他了,娘给你说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