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飞盯着天棚,看了好久,最后坐起身。在她坐起来的一瞬,裴芸手倏然握紧,眉目之间,悲戚莫名,好似抓着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糙。
袁飞飞看他一眼,裴芸垂着头,发丝凌乱。他胳膊抖动不停,嘴巴一张一合,好似诉求。
“你拉着我做什么。”袁飞飞道。
裴芸低声道了一句抱歉,可依旧没有松手。
袁飞飞道:“你总得让我把鞋脱了吧。”
裴芸一愣,抬起头。袁飞飞还是往日的那副神情,道:“你拉着我,我怎么拖鞋。”
裴芸迷茫地松开手,看着袁飞飞把自己的鞋子脱掉,然后反身回到c黄上,躺在自己的身侧。
“飞飞……”
“怎么。”袁飞飞道,“你不是让我陪你休息,快躺下睡觉。”袁飞飞打了个哈欠,侧着身子面朝墙,闭上眼睛。
裴芸躺在她身旁,看着袁飞飞的后背,泪如深夜的凝露,无声而下。
结果,一直到下半夜,也只有袁飞飞一个人睡得踏实。
裴芸的手安安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胸前,他无数次地抬手,想要覆在袁飞飞瘦小的背上,可又怕惊醒梦中人,只有静静地望着。
还好……
裴芸心想,还好。
流水落花,惊鸿照影,在这漫漫无期的世路之中,幸好还存有当年的一抹情深。
袁飞飞在深夜醒来,迷糊之间转了个身,看见裴芸温柔地看着自己。
袁飞飞刚要问他是不是又没睡,裴芸手臂一伸,将自己抱住了。
“你……”袁飞飞嗅到裴芸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她经常在琉璃盏里闻到的香气。比之张平,少了一分深沉,多了一丝柔情。这个简单的相拥,对于袁飞飞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她知道,对裴芸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飞飞……”裴芸在袁飞飞耳边低喃。
“嗯。”
裴芸将袁飞飞抱得紧了些,道:“老天还算带我不薄。”
直到袁飞飞离开,脑子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她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袁飞飞折了半根花枝叼在嘴里,慢悠悠地往家走。
拐进小巷的时候,袁飞飞隐约看见深处有亮光。光芒很暗淡,但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中,已经十分明显。
她脚步顿了顿,又迈开步子。
院门果然又敞开着。
“喂喂……”袁飞飞一边走进去,一边皱着眉头将门关好。
屋子里点着油灯,袁飞飞推开门,看见张平正端坐在桌子前写字。桌上摆着纸笔和砚台,他已经写了不少张了。
“唷,大晚上练字,老爷好性情。”袁飞飞将门关上,对张平道,“不过,我昨儿个才同你说过,院子门为何还不关,你是真不怕贼进来。”
张平笔锋一收,将最后一字写完,然后放下笔,转头看着袁飞飞。
【不怕。】
袁飞飞挑眉,看见张平神色轻松自在。
【没人能来我这偷东西。】
“哎呦。”袁飞飞一边把头巾解开,一边阴阳怪气道,“小心把牛皮吹破了,到时候下不了台来。”
张平一笑。
【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袁飞飞坐到张平身前,“试什么,怎么试。”
【三日内,你若能从铁房里偷走任何一样东西,算我输。】
袁飞飞:“说真的。”
张平点头。
袁飞飞:“有什么彩头没有。”
张平想了想。【你想要什么彩头。】
袁飞飞道:“你应我一件事好了。”
【何事。】
袁飞飞:“等我赢了再说。”
【可以。】
袁飞飞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张平,道:“半点犹豫都没有,你就这么笃定我偷不来?”
张平点头。他看着袁飞飞急得跳脚,也不安慰她,拾起一旁的茶壶,饮了一口。
袁飞飞哇哇叫唤,“气死我了!我非要赢了你,到时候我若狮子大开口,你可别吓得说不出话!”
张平乐了。
【我本也说不出话。】
“……”袁飞飞已经语无伦次了,“你别小瞧了我!”
【不敢。】
袁飞飞看着张平,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一眉一眼间带着深深地笑意,就像是在逗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袁飞飞收起急切的神色,眼神一眯,轻轻道:“总之,三日后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