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涧演技不行,脸上扯着笑,还非要一本正经地抱拳,隆重道:“在下定不负掌门所托!”
前排的女生实在听不下去了,转头问一声:“杨涧,你们什么派?”
杨涧又转向那女生,规规矩矩作揖答应:“姑娘,我们是华星派。”
四周一通哄笑。
钟甯也忍不住了,躺在张蔚岚身上诈尸,闭着眼睛笑得厉害,他的笑声和呼吸一起喷在张蔚岚的脖子上,热乎乎,暖嘘嘘,叫张蔚岚的脖颈有些痒。
张蔚岚没把钟甯掀下去,他的手在下/面偷偷揉一把钟甯的后腰,小声说:“你快起来。”
“哦。”钟甯眨眨眼,老老实实从张蔚岚身上起来。
——反正豆腐已经吃了。占完便宜,卖乖就行。
放学后,钟甯推着张蔚岚的自行车,他跨上车,扭脸叫张蔚岚:“今儿我载你。”
说着他脚掌蹬地,车子慢慢遛起来,张蔚岚快走两步,单手撑住车座蹦上去,他坐上后钟甯便蹬起速度。
杨涧一个没自行车的孤家寡人,只能在他俩身后看眼儿。
钟甯朝杨涧呼嚎一句招呼:“贱贱,先走了。”
“你们慢点儿。”杨涧也摆摆手。
杨涧颠两下书包往家走,心想:“这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了,回忆刚开学分班那会儿,钟甯还是一脸不高兴呢。”
——可见人和人之间是会被捆绑的。当经历过,陪伴过,酸甜苦辣在一只碗里吃过,那自然而然地就会靠近,凑到一起去。
这是与生俱来的好事。
钟甯载着张蔚岚往家骑,北方的春天像个妖娆明媚的大小姐,风里带着一股温暖的野劲儿,钟甯擎脑袋迎风,一头黑发被吹得东倒西歪。
“你慢点儿骑,风大。”张蔚岚忽然在后头说话了。
“哦。”钟甯把速度降了降,趁等红灯,扭头看张蔚岚。
钟少爷顶着一头鸡窝乱发,露出白牙:“我包里有饼干,要不要绕路去喂猫?”
张蔚岚盯着他扬娼舞道的发型看了会儿,应声:“好。”
钟甯:“走喽。”
红灯灭了,绿灯亮了。一辆不起眼的自行车搁路面上虎头巴脑地杠风蹿行。少年载着少年。
钟甯这人性子略跳脱,车骑得也没有张蔚岚稳当,偶尔车轮咯噔一下,张蔚岚的脑袋就会在钟甯后背的书包上磕一下。
磕第四下的时候钟甯给车刹住,张蔚岚蹦下来,钟甯也蹦下来。
钟甯搁书包里掏出一盒饼干,撕开包装,自己先叼一块,再往张蔚岚嘴里塞一块,扯着张蔚岚穿草地。
钟甯是太阳。
伤疤永远不可能复原,但可以接受照耀,获得温暖,消减疼痛,遮掩丑陋。而对于张蔚岚,钟甯是干净热烈的太阳,会带来春天。
可惜他俩今天运气不太好,树丛里没见什么猫。钟甯又上门找猫,去爬山虎后头敲大管子,最后只敲下来了妇猫大花,其他的猫也不知道跑哪去逍遥了。
于是一盒饼干只喂给大花一小半,剩下一大半钟甯掰开放在一旁,等其他的野猫回来吃。
回了家,钟甯先踹两脚大朵子,然后和张蔚岚说:“今天过来吃饭吗?”
“不去了。”张蔚岚说,“小欢过年那阵儿吃馋了,总想吃饺子,我之前买了速冻的,今晚给她煮点儿。”
钟甯点点头:“那我晚上去找你。”
“嗯。”张蔚岚应下。
于是,钟甯就在自家餐桌上听严卉婉嗔怪,老太太哎呦着:“蔚岚真是的,小欢想吃饺子就跟我说呀,我给他们包不就完了。”
严卉婉:“去超市买什么速冻的。”
钟姵给老太太盛一碗汤:“妈,蔚岚你还不知道吗?只要能办到,他哪会特意麻烦咱们。”
“也是。他就这个倔脾气。”严卉婉接过汤,“有时候觉得他坚强一点好,让人放心。有时候又觉得他到底还小,肩上的担子那么重,卸下来点儿,偶尔耍个赖也没什么。可惜这孩子不会耍赖。”
严卉婉对钟甯说:“小甯,吃完饭端盘水果过去。”
钟甯说“好”,心想:“我本来就要去。”
钟姵忽然一乐:“别说,我还没怎么太注意,现在细想想,钟甯这半年和蔚岚亲近多了,跟以前比,那简直是天差地。以前老犯冲,现在成天凑一起。”
钟甯心头冒鬼,差点被一口白米饭噎着。
但外婆和亲妈明显没鬼,严卉婉乐呵着夸钟甯:“小甯长大了,看蔚岚不容易,不再逞小孩子脾气胡闹,知道多和他作伴儿。”
钟姵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钟甯呼出一口气,鬼又藏回了肚子里。
他也粗糙地琢磨了一下,和张蔚岚的关系要是被家里知道了怎么办,琢磨下来发现无解,最后便坚定地用一句话收尾:“管它呢,露馅了再说。反正我喜欢张蔚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