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何亚宁看着生机勃勃的少年人,犹疑半天,最后给了个合理的解释,“我不想影响到你。”
不管怎样,他与向杰目前的工作绝非完全没有交集。开车过来的时候他确实抱着一种奔赴的心情,紧张又雀跃。不过一到楼下,现实又将他拉了回来。
冲动了。
他竟然就这么到了公司楼下。随时都有可能遇上熟人。何亚宁看着外卖员进了大楼,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去。
没想到却接到了向杰的电话。
一听向杰的声音,何亚宁的理智又消减大半,最后还是忍不住告诉他,自己就在楼下。
成年人的矜持让他从不会将话说完整,不过看着向杰急匆匆地走出大楼奔向他的时候,何亚宁涌出一种可以称之为高兴的情绪。
向杰的眼里,有光。
“好了,回去吧。”过了好一会儿,何亚宁挣开向杰的手,“我不能出来太久,小竹一会儿醒了要找我。”
向杰哪里舍得,搂着何亚宁黏糊糊地吻了好久,“那你到家给我回电话。”末了又很认真地补充道,“不然我会很伤心。”
连鸣告诉过他,和年纪小的人谈恋爱,有时候就要忍受对方的幼稚。那模样,好像他自己深有体会。
何亚宁今天算是领教了。
耳朵还烧着,上面是向杰执着留下的吻痕。他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还好夜色浓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向杰被他赶下车,一副悻悻的模样。也幸好闻佳的电话打来,才救了何亚宁一命。
“回家给我打电话。”向杰一边走一边回头,不忘叮嘱他。
何亚宁冲着他没入夜色的背影挥了挥手。
十二点四十五分,他看了眼手机。现在该回去了,童话的篇章已经结束,现在,他要回去扮演一位父亲。
一进门的时候,何亚宁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出奇的燥热。他随手开了空调,换了鞋,悄声往屋里走。走了两步,路过小竹的房间,又退了回去。
“小竹?”他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应声。何亚宁不放心,还是拧着门把手,进了屋。
一股浓郁的郁金香的香气兜头罩了下来,何亚宁没做任何准备,猛地有些站不住脚。他踉跄着扶了一下墙,又试探地叫了一声:“小竹?”
浓烈的香气几乎把他的嗓子给浸哑了。何亚宁咬了咬牙,挪到女儿床边,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脸蛋。
发热。
热得烫手。
分化期。他突然意识到这场异样的高热意味着什么,“小竹!”他咽了咽唾沫,哑着嗓子,试图把孩子叫醒,“小竹!”
“热……”
体检报告说,不出意外的话,小竹的分化期会在半年之后到来。但这也只是理论上而言。
何亚宁知道,意外已经来了。
他放弃了叫女儿醒来的做法,因为她现在几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起身,先从医药箱里翻出医用冰袋,给小竹敷上。
连鸣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肚子上搭着康凯的胳膊。怪不得每天醒来都腰酸背痛,原来是这个烦人精在搞鬼。
一看是何亚宁来电,连鸣一下振作了几分。“怎么了?”他压低了嗓子问。
“小竹分化了。”何亚宁的声音在抖,“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几乎没有犹豫,连鸣说:“好。”
“怎么了?”康凯迷迷糊糊地,“什么事儿啊?”
“没你的事。”连鸣把他的爪子拨开了,“我出去一趟。”
康凯一下醒了,“我刚才听说什么分化不分化的,怎么了?”
连鸣一边急急忙忙穿衣服,一边敷衍他,“一个朋友的孩子分化了,我过去看看。”又指了指准备起床的康凯,“没你的事,你待着就行。”
“我开车。”康凯翻身下床,又从抽屉里翻出抑制贴,在连鸣眼前亮了一亮,“放心,不影响你们。”
连鸣赶到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回到了何亚宁热潮突发的那个时候。不过眼下和那个时候不同,抬手敲了敲何亚宁的家门,他就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一般来说,alpha的信息素偏清冷,omega的信息素偏温和。小竹的气味令连鸣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皱着眉头的康凯一眼,“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何亚宁额头上汗涔涔的,开了门把连鸣引进来。“冰袋快用完了,我不敢给她用抑制药物,只喂了简单的退烧药。”
分化的时候该怎么做,何亚宁其实早就预习了千百遍,为的就是这一天。可当这一切终于到来的时候,何亚宁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敢做了。
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分化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高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