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似乎终于可以找到人倾诉了一般,在她身边说了过去的事道:“秀的痛苦,物质上的紧缺,我没有体会到过。但那仅仅是物质上的吧,精神上的情亲缺失,都是一样的吧。并不是因为吃喝不愁,所以不会感到寂寞,不会感到孤独,难过,愤怒,自卑,这都是人得不到关爱,会有的普遍痛苦。这一点上,体会的并不比秀少。而且一举一动,因为是明星的孩子,父亲也不认,一举一动稍差一点都会被嘲笑谩骂,压力更大。相信完全感受到对方的痛苦的话,秀也不能理解我吧。不能理解,为什么吃喝不愁的人,会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得去看心理医生治疗。”
雪秀不理会她,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
崔真妍淡淡道:“15岁才回到崔家,实际上是很艰难的。在崔家立足,付出努力也没用,处处都是等级差距的冷暴力。哥哥妈妈的亲戚们,非常恐惧我和妈妈的到来,处处针对,佣人也会欺负我。那时候过的很不开心,甚至想离开那个地方,但是因为母亲爱那个人的关系,所以忍着留下来。那时候,只有汶英是真的关爱我,我考去了她一样的大学。”
她回忆着过去,那真是非常遥远的过去:“因为是很亲密的朋友,汶英非常纵容我。所以有过一年左右短暂的交往,只是这在两个家族来说,毕竟是非常不应该的事。汶英还是同我分开了,选择去美国留学,我也去英国就读研究生。几年后,她嫁给了我的哥哥……”
雪秀并不说话。崔真妍几乎像自言自语道:“这个世界,真不公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和家境没有关系。有时候,因为性别原因,这些事和努力真的也一点用都没有。秀可以体会吧,无论怎么挣扎,四周仍然是有玻璃鱼缸。那种无法自由的感觉,让人窒息。”
她说完了,沉默起来,静静的看着车窗外的夜空和江水,也非常无奈的样子。
雪秀淡淡冷笑道:“因为社长觉得不自由,所以做了个更小的玻璃鱼缸,把我捞起来扔了进去吗?因为自己感觉到痛苦,所以把痛苦转嫁给了我吗?这就是社长温柔款款的外表下,能够干出的事吧。”她像揭穿皇帝新衣的孩子,扯下了她虚伪的面具,社长就是那种能把龌龊事说得非常冠冕堂皇的人。
崔真妍因而低声道:“我没有不承认一开始就是合约关系吧。一开始就说过是不好的事吧,但没有必要告知秀为什么要这样做吧。条款里写了是交易啊。”
雪秀感到非常愤怒,但并不能反驳。
崔真妍很轻柔的微微牵动了嘴角,似乎在欣赏她的愤怒那般,轻声细语道:“也三番五次说过吧,秀可以讨厌我。我并没有要求秀要喜欢上我。合约也只签了三年。至于学那些东西,当时想着那么像汶英的孩子,没怎么读过书,没有什么文化有些可惜了,送你去学习影视专业知识,补习才艺等课业,只是希望你能够够资格读到大学。□□豆虽然能够赚到不少钱,但没有学历的话,始终会被人当做戏子社会地位很低。”
雪秀的腿疼和头痛并没有任何好转,她简直想打开包里的药罐,全部吃下去。她用力去揭穿对方的面具,然而对方从不在意自己是魔鬼,甚至□□裸以此为荣。社长其实根本就没有带面具,是别人眼瞎看不出而已。
崔真妍最终道:“读书的话,还是必须要读的。我捐赠了一笔钱给母校,你有一个考试资格。这件事不容更改。”她说了这样的话,低声又道:“那份合同至少要到三年后,违约的代价你偿还不起,安制作也不敢让你违约。母亲在疗养院的费用,是安制作在支付吧。亲故们努力了这么久,不会接受成名一年多就雪藏这种事,演出合约当初签了七年吧,宣儿甚至还有六年的约在我这里。浪费掉这些时间,浪费掉最好的年纪……那孩子是为秀才放弃了做一流提琴家的事业,本来是古典音乐界的新星,地位和现在会非常不同吧。但是五六年浪费年华,无法在流行音乐成名,也回不去古典音乐界……”
雪秀长而卷翘的睫毛抖动着,无法想象她在用那么轻缓的语气讲述这种厚颜无耻威胁的话,气到发抖的手,凑过去扇了社长的耳光,流泪道:“无耻……”
崔真妍下意识闭着眼眸挨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疼起来,头发也散乱了……
她感到嘴角有些破皮,但神情并不慌乱,看了雪秀一眼,很无奈道:“只是陈述罢了啊。秀不要动手,我明天要开会,打坏了脸的话,是很严重的事。”她没有还手,也没对她大发脾气大吼大叫,自顾自拿纸巾按着嘴角,叹口气道:“所以我们说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