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旷摇了摇头,叹道:“不得不说张鲸这厮眼光真的毒辣,而且行动力极强。他能倒台,算是万民之福。”
“他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被逐出宫去,但他那些年敛来的财产都还在,他在杭州老家恐怕正过着滋润的日子呢。”穗儿无奈又愤恨地道。
“张鲸的仇是必报的,我不会让他继续逍遥下去。”孟旷眼中杀机隐现,随即又转为思索的光芒,“当年我父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你救走呢?他们当时到底打算把你送去哪儿?当真是辽东吗?”
“你父兄是被黎老三拉下水的,也许……黎老三是从南衙那里得知张鲸的目的的。”穗儿突然说道。
“嗯?”孟旷抬头看她,就听穗儿问她:
“当年知道这我身上可能有张氏宝藏之秘的南衙锦衣卫,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或者说还在锦衣卫的岗位上?”
孟旷思索着回忆道:“这个很难说,当时南衙内部一片浑水,连张鲸自己可能都不明白哪些人是可以绝对信任的,哪些人有二心。在张鲸倒台后,南衙遭到了大清洗。首先换掉的就是当时南衙的头目,算起来,除了当时的南衙稽查所千户汪道明、小花豹刘克难和方铭之外,重要职位上的人都被换掉了。然后汪道明升了南衙镇抚使,坐了十三太保第二把交椅;刘九升了千户,掌握了南衙最重要的一个卫所——稽查所。方铭也升了,从一个小小的总旗成了南衙治军所的副千户。南衙素来与东厂关系密切,与宫里内侍牵扯不清。作为东厂中官的张鲸倒台后,南衙内部反而能够站稳脚跟升迁的人物,普遍被认为是现在的司礼监大太监张诚一党。汪道明、刘克难是张诚的人没错,方铭这个人却又是怎么回事?”
“你可知现在的司礼监二号人物是谁?”穗儿问。
孟旷道:“那自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炬?难道是他?”孟旷顿时豁然开朗。
“陈炬明面上忠厚老实,服从于张诚,但私底下他却一直在搞些小动作。他做得很隐秘,但我是知道的,因为吕景石能接触到大太监在他这一层面的勾心斗角。陈炬和他的接班人王安,与郑氏一直往来密切。方铭应当就是陈炬的人,他不完全是郑氏的人。我以前总以为南衙清洗之后,方铭之所以能留下来升迁,是恭妃在背后运作的结果。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恭妃没有那个能量去影响锦衣卫内部的升降。”穗儿分析道。
“这么说,你偷出宫中的消息,很有可能是同时被张诚和陈炬掌握到了。张诚的策略是放你出宫,让刘九在宫外抓到你,让你引路去寻找宝藏。而陈炬的心思可能更为隐秘更为险恶,是他安插方铭到了恭妃身边,取得了恭妃的信任,并成功促使了你出宫。本来他们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就把你骗去大同,但节外生枝,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的人插手进来了。张诚到底是怎么知道你要偷出宫去的消息的?”孟旷挠头,这个中关系可真是复杂。
穗儿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暂时搁置,转而回到方才她想要表明的推测上来:“黎老三,恐怕与当时南衙里的某些张鲸党内部的反叛人员关系匪浅,我猜测可能就是汪道明。是汪道明向他透露了消息,也是汪道明怂恿黎老三劫狱,黎老三又拉上了你父亲。但他们有可能都是被汪道明利用了。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是不是这样还得听黎老三亲口说说。”
孟旷想起来当年黎老三自杀事发后,就是汪道明带队搜查了孟家,只不过孟旷没见过他,因为当时孟旷和穗儿都躲在罗道长的医馆中。后来孟旷入十三太保,他也没有出席典仪。这个人可真是神秘,孟旷对他起了不小的猜疑。
“恭妃到底和方铭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般信任他?”孟旷问。
“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是幼年时期就认识的,好像两家住得很近,估计是青梅竹马的关系。”穗儿道。
孟旷不禁哀叹恭妃,被锁深宫受尽委屈也就罢了,竟还会被自己的竹马欺骗利用,当真是太可悲了。
穗儿总结道:“所以现在咱们亟待解决的三个问题,第一,理清楚谁是敌,谁是友。如此我们才可以拉拢朋友去对付敌人,壮大我们的力量。第二,寻找张允修的线索,这同样需要大量人手的帮忙。第三……晴,你得考虑清楚你是否要继续做锦衣卫,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做事情要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我是希望你能维持锦衣卫的身份的,这个身份带给我们的利大于弊。因为要解决前两个问题,你的锦衣卫身份会带来巨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