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高强度的行路,使得她连与孟旷独处时都显得沉默寡言,每日里睁眼就是赶路,闭眼在梦里还在赶路。她被迫迅速掌握了骑术,驾驭马儿也越来越顺畅。那种在马背上颠簸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下了马,两条腿都并不拢,走路打晃,胯骨也十分疼痛,浑身都像是散了架般。
孟旷知道她累,每日都力所能及地照顾着她,让她能尽量缓解高强度赶路带来的辛苦。与此同时,她还要负责轮班押送张允修。张允修被单独铐在一匹马上,随着他们骑马赶路,这匹马的马缰是由前面领路的押送人员控制的,后方还会有个押送人员一直盯着张允修,确保他不会做什么小动作。这项任务两人一组,五个人每日轮换着来,不论怎么换,江云平都是押送的主力,他被轮换到的次数是最多的。这个沉默的掌刑所锦衣卫,身上似乎有种可怕的意志力,极度地吃苦耐劳。
张允修也是累得够呛,被高强度的赶路折腾得半条命没了。但他毕竟在辽东生活了很多年,对这里的严寒气候已然适应了。孟旷和穗儿这一路上并没能找到机会与他进行接触,一切,还待在辽阳城驻扎下来再说。他们会在这里修整一日,然后继续出发,前往九连城。
一抬眼,穿过遮蔽视野的纷飞大雪,辽东都司的府衙大门已然在眼前了。
第178章 辽左域(二)
辽东都司的府衙出乎意料得广大,衙署后部有一个宽阔的校场,校场边缘还盖有数排营房和连成片的宽敞大马厩,三百锦衣卫骑兵鱼贯而入,也能轻易容纳。这些营房往日里都是给戍守轮值的都司卫兵居住的,都司卫兵管理着辽阳城内的治安,每日都要外出巡逻。但因为知晓锦衣卫要来,卫兵便撤出了都司,回到了城郊的军营驻地,腾出营房让锦衣卫暂时驻扎。
入都司后,罗洵先让郭大友整队,领着三百人部队先去营房入住,他自己则先会见了出来迎接他的巡抚郝杰与总兵杨绍勋。
孟旷和穗儿随着大部队入了营房,这营房十人一间,一条大炕铺开睡,条件相对简陋。孟旷倒是无所谓,早年间她在新兵营就是这么住的。但她不希望穗儿受委屈,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俩要亲热也十分不方便。郭大友大概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与一位都司内部管后勤的军官谈了两句,他便从营房中叫出了孟旷和穗儿,道:
“你们就别住营房了,都司衙署有单独的军官值班房,可以安排一间给你们住。还有那张允修,他也不方便住大通铺,应该就会安排在你们隔壁,由我和江云平负责看守。你们就先跟着这位军爷去,一会儿我就来。”
孟旷心生感激,忙道了谢,领着行动迟缓的穗儿随着那军官往军官值班房去。那军官似是有些诧异,不知为何这两个人会得到特殊待遇。且见她二人行止亲密,他更觉怪异。但没人敢多管锦衣卫的闲事,他只负责做好他自己的分内事。
军官值班的班房就在都司衙署后院的东侧,有三间值房,每间值房可以住两到三个人。孟旷和穗儿用了最北侧的那一间。
进了屋,孟旷第一件事就是给火炕生火。穗儿已然全身都僵了,立在门口,勉力关上门,将行李包袱堆在桌案上,她连坐都坐不下来,只能立在那里,像个冰雕人似得看着孟旷的背影。
孟旷生好了火,回头一看穗儿呆呆立在那里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皮袄鼓鼓囊囊,她两条手臂也合不拢,可爱地翘在身子两侧,孟旷的心就化成了水。她解开身上大皮袄的扣子,走到穗儿身边,有些费劲的将她裹入怀中,摩挲她的肩背,供她一些热气。
“冻坏了吧。”她轻声道。
“嗯……”穗儿撒娇般回答道,脸部僵硬使得她说话有些困难,但孟旷身上的温暖让她寒冷的身躯迅速升温。
“我也是第一回 来辽东,这里可真冷啊,不愧是雪国。我好歹自幼长在京城中,京城冬日里也冷,我能适应。你自幼长在温润的江南,怕是很难适应这里的寒冷。”孟旷说道。
“我在京城也生活了好些年呀,你可别小看我……”穗儿小声嘟囔着。
孟旷噗地笑了出来:“你在京中大多时间都在宫里,宫里再冷也常年有炭火供给,冷不到哪里去的。你是真没体会过大寒的天里在野外的感受,我当年在新兵营训练就是这样的,大冷的天还要出操,在外跑夜路,身上的衣服汗湿了又结冰,别提多难受了。”
“哼……反正,我能适应的。”穗儿不服气道。
“好,当然,我娘子最厉害了。现在好点了吗?”孟旷哄着她,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