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倪翻身朝天,看向黑黢黢的天花板。
几秒后,她突然从床上猛地坐起。
“怎么了?”沈清的脸被手机荧光照得幽幽泛青。
沈倪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还是别加了。”
沈清:“啊?”
江以明的头像是揣手看镜头的大橘。
照片上的猫本猫就在她家楼下呼呼大睡,这该怎么解释?
沈倪阻止得太晚,她听到沈清刚才那声“啊”之后,又啊了一声。这次语调扬得更婉转。沈清自言自语道:“是这个号码吗?怎么头像是只橘猫。”
沈倪僵直脊背不敢动,连回头的动作都慢了几拍。
呼吸顿
在鼻尖,一时间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她原本觉得,她的退让会成全两个更好的人遇到一起。可到此刻,才发现有很多难以圆回来的蛛丝马迹。她不可能抹去和江以明在南山镇的过往。
要是沈清知道了呢?
她会介意吗?
沈倪陷入新一轮的担忧。
沈清突然打断她,说:“这只猫跟我们家大橘好像啊。”
她眯眼仔细观察了会儿,然后指指自己的头像,“不过大橘更好看。脸圆,眼睛大,又胖又干净。”
沈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把头像换成了大橘。
是大橘的近照。
如果仔细对比,花纹是一样的。
只不过江以明拍的时候,大橘应该还在流浪。没现在这么有富态。说是同一只能找出同一只的规律,非说不是,好像也可行。
沈倪绷紧神经:“橘猫不都长那样。”
“哦,那我还加他吗?”沈清问。
“……加吧。”
姐姐介意的话……
大不了以后她离得远远的。
说完,沈倪自暴自弃般慢慢放松脊柱,缩回被子里。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不知道是沈清没加成功,还是他们压根就没聊到过去。沈倪本来就身心俱疲,稍微一放松,就中了秋季流感的招。
鼻子堵了快一周,嗓子口火烧火燎得疼。
喝板蓝根没起作用,后来发展成低烧。
持续低烧让整个人都很难受,久违的骨骼酸痛感再次席卷而来。她下意识点进某个聊天框,刚打算问问上回吃的退烧药叫什么,打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视线落在最后一条通讯上。
她说:【晚点还有聚餐,就不打电话了】
江以明:【好。】
沈倪猛地撤回。
手指抖了一下,把单独一个【江】给发了出去。几乎是同时,有系统提示跳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哦,原来被拉黑了啊。
沈倪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把手机揣回兜里。
她戴好口罩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离她最近的是家公立医院,门诊人很多。
沈倪当天排的号已经到了六十五。如果是在同沈应铭有合作的那家私立医院的话,可能这时候已经顺利看到了医生。开药还是挨针,都有了定论。
沈倪觉得闷,起身到走廊尽头吹了会儿风。
刚入秋,风还不凉,吹在身上刚好适宜。
她想起南山镇夏天的风。闷热,带着湿气,能闻到河水的气息。忽然就很想念那个地方。
她说不好到底是想南山镇、想那的人、还是想在那度过的日子。
身后电子屏叫号的声音才到三十一。
沈倪支在窗口叹了口气。
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略显陌生。沈倪回头,看到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就站在离她一臂距离的地方。
“小倪,是你吧?”
“……你是?”沈倪问。
“我。”医生拉下口罩,“咱们在南山镇见过,你忘了?”
沈倪见到他的脸,回忆翻涌得更快。
是和江以明同批去南山镇援乡的医生,还一起吃过火锅,交换了联系方式。
她没想到凭一个背影,对方就能认出自己。
医生似乎看出她的疑虑,笑:“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头发。从楼道一上来,我就注意到了。哦对,你等等。”
他重新推开走廊尽头的防火门,朝楼道里喊了一声:“江医生,你邻居。”
沈倪被他突如其来一嗓子喊懵了。
在她迟疑的几秒内,从防火门的缝隙中看到楼梯转角多出个模糊身影。
他站在背光处,下颌似乎低了一下。
他在审视她。
落在身上的视线让她焦灼不安。
沈倪眼睁睁看着身影从楼梯上下来,离她越来越近。她几乎快听不到自己的呼吸,看到的想到的都是他的眉眼。
别过来,求你。
她在心里默念,别再靠近了,所有的我以为都会随着你踏近的每一步崩塌。
江以明听不到她的祈祷,最终还是站到她面前。视线若有似无从她身上飘过,“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