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起来,单飞应该是他的表哥。
不过这层疏远的亲戚关系其实还挺尴尬的,毕竟二十几年就见过一两次,还都是在不记事的时候见的,对于郁奚而言,他是完全没见过单飞,所以后来谁也没再提这回事。
“我录了几份demo,还找夏梓他们几个稍微排了几段,”单飞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视频递给郁奚,“上次导师不是说创新不足给咱们评了B嘛,我想着要不然中间加一段锁舞,这个你比较擅长,看看能怎么排?”
郁奚就接了过去。
他俩时间不多,匆忙吃完饭后,郁奚拿平板简单跟他一起画了下走位图,有想到的新点子就备注在旁边,打算晚上发到群里,让其他队友有个参考。
单飞还在那边低头研究,郁奚听到手机响,就出去接了个电话。
“叔叔?”郁奚有点诧异傅游年的叔叔居然会给他打电话,听到话筒那边的声音,顿时开始紧张。
“没打扰你们拍戏吧?”电话那边欲言又止地开口,“之前听游年助理说,晚上八点左右差不多是休息时间。”
“没有,”郁奚觉得有点冷,手缩到了羽绒服袖子里,站在走廊没人的地方,“我在外面跟朋友吃饭,您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大事,”傅游年的叔叔语气温和地说,“前段时间看你好像感冒了,不知道好了没有?正好我这儿有个老朋友当中医的,特别擅长治这些头疼脑热。”
“已经好了,”郁奚没想到对方就是为这么简单的理由打电话过来,稍稍放心,“谢谢您。”
郁奚没在自己的叔叔婶婶那里得到过多少关心,哪怕是一句嘘寒问暖,他们在乎的永远都是他给家里打回多少钱,想要他一直红,才能当个源源不断的赚钱机器,并不在意他是不是也会累,相比之下傅游年的家人就显得更有烟火气。
他从来没有过一个家,全部的认知都来自傅游年身上,才发现原来“回家”可以是个一笔一划都带着温暖的词。
“那就好,还没开春,注意身体,有小病也别不放在心上,宁愿多跑几趟医院,这段时间天气不好。”傅游年的叔叔临挂电话前又嘱咐了一句。
郁奚不知道他之前给傅游年打过电话,也不知道他问傅游年的那些事,所以没听出话里的试探和劝告,只当成是纯粹的关心。
“谢谢您。”郁奚还有点开心。
隔着话筒,对面都感觉到他末尾语气微微上扬,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听起来就有几分孩子气,最后沉默了半晌,到底是不忍,没有再多说。
单飞还要去赶晚十点的飞机,已经走了。
郁奚回去吃掉了剩下的几块餐后点心,打算去趟洗手间就回片场。
包间里很闷热,他以为出去稍微吹吹风就会好,结果脑子还是有些昏沉,气息微烫。
郁奚拿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又好像没有发烧。
他去洗手池边拧开温水,想低头冲把脸。
可能因为本来就头晕,这样低着更加难受,血液都像是从身上倒流回胸口,又灌到了头顶,呼吸也不太顺畅,每次吸气都引起胸口比平常更剧烈的起伏。
他就没多停留,冲了几十秒就抬起头。
要去关水时,视线落到指尖,才看到上面沾染的血迹,被苍白的皮肤衬得格外刺眼。
血还在往下缓慢地滴,郁奚撑着洗手台,发现镜子里的人消瘦到连眼窝都显得比原来深了几分,下巴很细,锁骨清晰分明,几乎有些突兀,覆盖在胸口的只有很单薄的一层肌肉。
但唇色泛着红,看着近乎秾丽,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冲过脸,还是染上了鼻子流出来的血。
“您没事吧?”有服务员进来丢垃圾,一回头看到,连忙过去问。
郁奚吃力地摇摇头,又伸手拧开水,冲了冲脸。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才没有再流鼻血,郁奚接过服务员递给他的干净面巾,轻轻地说:“谢谢。”
走到餐厅外面,夜风拂过,他清醒了几分,心里却还是出奇的平静。
开车回到片场,还没到拍摄时间,郁奚就在车里待了十几分钟。
他盖着毛毯窝在后座,查了查内科的医生出诊时间,然后挂了一个周四下午的号,刚好录完综艺可以过去。
量过体温,37度,倒也还好。
郁奚稍微睡了一小会儿,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他又上网去随便搜着看了几眼。
流鼻血……持续低烧。
郁奚拿着手机发呆,屏幕的冷光把他的脸颊照得更加苍白。
直到车窗被人在外面轻轻地敲了几下,郁奚才坐起身。他拉开车门,手里被塞了一个热烘烘的烤红薯,甜香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