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堂被这幼稚话逗笑了,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他讲了一个小故事给尉迟恭听,“我也不记得在哪本书看过这么一个故事。
有一个人问另一个人,‘如果你有一百亩好田,你愿意将它们分给其他百姓吗?’
另一人回答:‘愿意啊。’
那人又问,‘如果你有一百头牛,你愿意将它们分给其他百姓吗?’
另一人回答:‘愿意啊。’
那人又问,“如果你有一口锅,你愿意将它分给其他百姓吗?”
另一人回答:‘我不愿意。’”
尉迟恭惊了,“为何?”
林满堂摊了摊手,“那人也是这么问的。另一人回答:‘因为我真有一口锅’。”
尉迟恭愣了好一会儿,久久不语。
林满堂笑道,“你看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东西分给别人。你的愿望就算再过两千年都不可能实现。”
尉迟恭坐在原处,思忖良久,“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还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顿了顿,觉得全国百姓不靠谱,他又补充一句,“尽可能多的百姓。”
林满堂点头,“可以。我这边倒是真有一条来钱路子。但是我担心尉迟大人未必肯。”
尉迟恭猛然抬头,急切追问,“什么法子?”
林满堂从脖子处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书柜,从里面取出一本账册,交给尉迟恭看。
尉迟恭不明所以,接过来。
“这上面是我从户部誊抄下来的数据,我自己做了数据分析表。”
尉迟恭每年都会到户部查账,但他查的是贪官个人账目,从未看过总账,更没有做过数据分析。
林满堂这张表格,将良国近三百年来的账目分析得相当透彻。
高祖时期,良国每年的税收在1500至2200万两之间。而后逐年下滑,直到现在的500万两。
“我做过粗略分析,为何良国税收会下滑如此厉害,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土地兼并,越来越多有功名的人占有土地,这些人可以免一定数额的税。建国初期,豪强占有的土地大概不到三成。可现在这部分的土地已经上涨到七成。”
良国规定,秀才可以免收二十亩田税,举人可以免收一千亩田税。官越大,免的税越多。
尉迟恭考上举人时,村里的田地便都落到他名下,用此避税。
连清官尉迟恭都如此做,就更不用说其他官员了。
尉迟恭看到这张报表,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枉他清廉一生,竟然也是税收减少的罪魁祸首之一。
林满堂好似没看到他的脸色,继续道,“将田地挂在举人名下,这还是比较合理的避税手段,也是朝廷默认的,更可气的是不少豪强会采用隐田隐户的方法避税。
从建国之初到现在将近三百年,良国登记在册的良田不增反减。这少的良田哪儿去了?不就是被隐去了吗?若是能将这事解决,我敢说朝廷每年至少能为朝廷多征收两倍税。只要国库有了钱,咱们就可以少收穷苦百姓的田税,让百姓也能有喘息的机会。”
话说得好听,但他真要提出税务改革,那就是与全国豪绅地主作对。甚至满朝文官都会反对,因为这些官员也是豪强之一。
别说林满堂不敢冒然提出,就连尉迟恭都不敢。
“第二个原因就是皇家。从高祖到现在,皇室在册成员已达10万人,而他们的封地已经占了良国百分之八十的土地。”
良国从高祖时期都会赐给藩王封地。刚开始是一省一省地给,到后来是一府一府划分,因为皇室庞大人口,到先皇时期,亲王就只能按县划分。
虽然这些藩王并不管理地方政务,但他们每年都可以收到所在封地税收的一成。
别小看这一成,现在国家税收500万两,一成就是五十万。
“封地还只是一小部分。另一方面,户部每年都要倒贴宗室一百万两。”
皇室成员只要在册就有品级,像他闺女这个郡主每年可以领米320斛,银钱320两。数量看似不多,可这数字乘以10万,数目宠大吓死人。
当然如果只出不进,每年国家收的税还不够填补宗室。
所以,王室每年都要向朝廷进贡,而且必须是贵礼。
像刘备就因为祖上献的黄金不够纯,被贬为庶民。
宗室每年送的礼大部分跟俸禄相抵。但即便如此,户部每年都要拨给宗人府一百万两。
再加上许多王室成员为了满足奢靡生活,还会大肆购买田地。他们身上有爵位,可以免一定数额的田税。
三项加起来,皇室花费占总税收三分之一还多。
林满堂摊了摊手,“您一年抓贪官最多也就有十万两。这可是一百五十万两,而且还是年年都要支出去。您要是能解决这个,绝对是为国家办了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