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安排一个律师。”
“……”
唐辰睿开口,毫无情绪:“我不是同情他,我是为了向晚醒来后,心里能好过一点。”
韩深临走前,唐辰睿交代他下次过来记得把他那只荷兰兔带来。韩深揶揄他,你良心回来了,还记得有这么个孩子。
当晚回去,韩深就给小白兔洗了个澡,拿吹风机吹干,第二天带着漂漂亮亮的小家伙去了医院。
唐辰睿对韩深的抚养能力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经济基础决定生活品质,韩深同志撑死了是个中产阶级,一日三餐都是标准的兔粮,也没额外加个餐的想法,把一只精贵的荷兰兔养成了质朴的普通人家少年儿童。
唐辰睿抱了抱它:“瘦了。”
韩深:“……”
唐辰睿对主治医生道:“我要带它进病房。”
医生瞪着他:“这怎么行,医院没这规矩,人畜细菌传染你懂吗?”
“规矩是人定的,有需求就能改,”唐辰睿脑子转得飞快,早已形成新思路:“它的健康没问题,打过针,给它找件消毒服,我会看着它。”
这家伙,下了决心,旁人根本改不了。医生愁得很:“你这作一下,我得多多少事。”
唐辰睿看了一眼病房内,人躺着,有气息,就是不见醒。他低声开口:“她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她身边没亲人了,除了我,就只有这个小家伙了。我想,如果在她身边等她的人多一点,她是不是就舍不得多睡了。”
小兔在唐辰睿怀里,眼巴巴地望着医生。
医生:“……”
“行了行了,我给它找件消毒服,”医生抓着头认输:“你带它去里面陪着吧。”
医生和唐辰睿交情不错,办事能力一流,也不知从哪里真弄来了一件消毒服。唐辰睿给小兔穿上,衣服上有个小帽子,他也将它套上,这么全副武装地穿好,才推门进去。
病房内,一片寂静,监视器偶尔发出声音,鼻尖嗅到的尽是药水味。
唐辰睿将怀里的小家伙放在病床尾,小家伙趴在向晚左脚边,用毛茸茸的身体捂着她的脚。唐辰睿摸摸它的头:“就只能在这里,不能乱跑,知道吗?”
小兔乖乖趴好。
唐辰睿给自己的待遇显然就好多了,拉了椅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两人许久没有过和平共处的时光,如今有了,却是一个醒着,一个睡着。
他握起她的手。
嘴里是怪罪,心里是自责。
“那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说你去找席向桓,是想坦白真相。从前刚认识你,你就不习惯多说话,现在认识你这么久,你还是只会话说一半。和你在一起,我总是要靠猜,有时猜对了,你说我聪明,有时猜错了,我就会让你受累。你累,我也累,这种聪明,我一直都不想要。”
“其实我明白,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更不喜欢你自己。你一无所有,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生活不好不坏,似乎人生就这样可以一眼望到头了。你也没有太大的野心,想要名或利。做着一份你喜欢的工作,尽管有一点危险,但你也认为,即便将来遇到危险、没有回报,你也认为值得。你觉得你这样的人生,和唐盛、和我的世界,格格不入,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没有哪一种人生,和另一个人的人生,是可以完全一样的。古往今来多少人,都在说着婚姻的不易,道理就在这里。婚姻从来没有它‘该有’的模样,只有‘努力去有’的模样。我一直在努力,你也可以吗?”
一室寂静,最寂寞不过无人应答。
天蒙蒙亮,一个陌生人影站在病房窗外。光线隐晦,照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唐辰睿睡眠一向浅,警惕性更是一流,坐在病床边惊醒,转头向外望去。
好一个不速之客。
男人起身,打开房门,关上,隔绝一席谈话。
清晨五点的走廊,天尚未亮,两人站立对视,她甚至怀疑他是否能看清她的脸。下一秒,却听他开了口,一字一句,毫无差池:“幸会,席向晴小姐。”
一丝被人窥破的锋利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但到底做了多年好人,她很快收起锋利,试图以正常人的方式进行开场白:“唐总监,百闻不如一见,你查过我?”
“啊。”
他坦诚。
高手过招,不必虚应。不像当日面对席向晚,他能糊弄就糊弄,拒不承认查过席家半分事。
“席向晴,二十九岁,现任职于悦心关爱心理医院,担任心理医生。十七岁之前,被确诊为有暴力倾向的反社会人格综合症,常年混迹社会帮派,几进几出少管所,但最后都安然无事。十七岁那年,席家为你请了一位心理医生,也就是席向晚的父亲,效果甚好,你开始收敛行为。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你十九岁那年,你和席医生一起失踪,从此下落不明。席向晚成为孤儿,席向桓出手,将她带回席家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