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
陵渊站起身,他长身立在谢嫣跟前, 银发直泻,白衣翩然, 目光浅浅自谢嫣肩上徜徉而过:“嫣嫣你不乐意?”
她那日恢复人形,睡得迷迷糊糊中,神智就有些不大清醒。
陵渊已开口逐她出去, 断然不会再会反悔,也无可能回头再与她有什么纠缠。被个男人扯了扯腿,谢嫣误以为自己尚在之前的世界,便大着胆子叫了几声。
醒来见他面色无恙,看样子应该并未听清她琐碎嘀咕,谢嫣随即放了大半个心。
陵渊并非没能听清她的话,只是当初不知她圣尊嫣翎的身份, 就此听了几个陌生的名字也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他乍然一提,谢嫣顿时有些百口莫辩。
陵渊此番动作似是有意娶她,谢嫣想破脑袋也没弄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之前陵渊死活不愿松口,憎恶魔尊燕月违背天条,拼尽修为也要留他在世,最后更是将她烧成飞灰。
谢嫣附身在嫣翎体内,按照原世界剧情进程远嫁至三十六天,陵渊拒绝便罢,可他却当着通天阶诸仙的面,将她丢下泗水洗了个彻彻底底的冷水澡。
当初不留情面推开她,如今又因动了凡心而巴巴求她回去……倘若燕月不是凤凰,这世间怕是早已没有嫣翎这个人。
谢嫣虽能舍命救他,但并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她遭他多次苛待,算得上是六界之中,在他手里栽过最多次数的人。
每个世界的他全不记得之前种种,独靠她一人撑着这点念想完成任务。
谢嫣深觉此时的她活像一只坐骑,陵渊冲她招招手,她摇着尾巴兴高采烈凑过去,一旦陵渊迁怒到她头上,她就不得不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
若是她满口应允,忒没骨气!忒自甘堕落!
陵渊即使放下心结,可意思却还不够明朗。以前的恩恩怨怨究竟怎么解决,他自进曼陀罗殿这个大门以来,就不曾明说。
甚至妄想靠一个江砚就将她带回三十六天。
谢嫣恨不得揪住陵渊衣领,摇晃他身子质问:难道她就值一个江砚?若要表诚心,好歹将三十六天里值钱的丹药玉石,挑几担子送过来也行啊!
太抠了!年纪大的老神仙,就是这般抠门!
谢嫣偏头不再看他,她伸手将肩头衣服拉好,又脱下陵渊外衣扔到他怀里。
谢嫣走至屏风,隔着半透屏风,她本就偏低柔的声线,听起来有些朦朦胧胧的意味:“神上愿给魔界一个交待,嫣翎身为魔界圣尊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神魔素来不能长久,嫣翎从前被神上训诫数次,如今已经释怀,再不敢肖想神上……神上还是请回罢。”
谢嫣步履毫不停滞,她收起软鞭,踩着松软地毯,迎光出了曼陀罗殿,留他一人在殿中独坐。
拉开两扇镶嵌画眉石的门,外头早已闹成一团。
二三十个面首将献虞团团围住,银夜摸着手肘,上蹿下跳神态十分激动:“按住他!可别让这小贱人跑了!他那不要脸皮的主子正在殿里缠着殿下,更是将我打杀出来!”
银夜掏出香帕擤着鼻涕,哭得花容失色,眼眶红肿:“兄弟们!若是叫他主仆两个进了殿,与我们一起伺候殿下,你们不妨想想,凭他那好相貌好身段……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
献虞就算神力非凡,可也招架不住这么多面首的磋磨。
他发髻散乱,满脸通红,拼命扭开身子,板起脸训斥道:“你们这些男妖简直放肆!我乃三十六天陵渊祖神座下献虞神君!尔等不得无礼!”
几个按住他的面首闻言缩了缩手,献虞以为他们心中畏惧,遂扯平衣襟正欲站起来。
不料他将抬起一只胳膊,几个面首更是翘起屁股,风情万种狠狠坐到他背上。
献虞被压得口吐白沫。
男宠们相互张望片刻,继而又不约而同吃吃娇笑起来:“啊呀~献虞神君这般说~奴家好怕呀~”
银夜拈起丝帕一角上前抬起他下巴,丝帕上的浓香熏得献虞胃里翻江倒海,他对着眼神呆滞的献虞啐道:“神仙有你这么闲么?你说你是神君,说那野男人是陵渊,莫非是傻子不成?陵渊一百多万年不曾出过三十六天,又厌恶我们魔界,怎会亲自前来?爷今个告诉你,爷还是陵渊座下那只离朱坐骑呢!”
一群面首打打闹闹笑成一团。
相比这些成日吃香喝辣,好酒好肉供养着的面首,谢嫣更为同情眼下正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献虞。
当初在玄霄殿多亏他的照拂,谢嫣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不会眼睁睁看他白白受这些娘娘腔的折磨。
她认不出谁是谁,高高扬起鞭子,对着面首堆里胡乱一抽,喝道:“不得无礼,此乃三十六天献虞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