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挫败地嘟起嘴巴,仰头向谢嫣张开形状修长的双臂:“君容要嫣嫣抱上去!”
谢嫣:“……”你这么大块头,老娘哪能抱得动你!
“不嘛不嘛……君容就要嫣嫣抱!就要嫣嫣抱!”
长公主立在阶上笑意盎然瞧过来,几个嬷嬷见状团团顶住他下面两条腿,谢嫣顺势卡住他腋下,一把将他撸上马车。
傅君容模样乖顺地趴在她胸口,他攥起谢嫣一缕乌黑发丝,低头认真地嗅了嗅,而后乐得手舞足蹈:“嫣嫣能抱得起君容!嫣嫣好厉害!”
谢嫣瞧着他如今这副傻样也愉悦,上个世界的陵渊前期要多无情就有多无情,难得他这个世界犯傻,又怎么也想不起柳卿卿那个旧情人,天天黏着她不肯撒手。
她戳戳他脸颊,偏头看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额发服帖柔软、笑容明亮阳光,真是罕见的顺眼。
傅三岁是个好奇宝宝,马车行到何处,他都要撩开帘子瞧上一瞧,瞅了半天又看不懂眼前景致,只得扭头蹭着她挨个问。
“嫣嫣,他们为什么要对君容做鬼脸是君容生得可爱吗?”
“呀!嫣嫣!那个东西好好玩,那是什么?”
“君容看累了,要嫣嫣哄着睡觉觉!”
谢嫣掏出帕子帮他擦着嘴角一泻千尺的口水,他就眯起惺忪眼睛,躺在她怀里慢慢打鼾。
傅三岁平日没事就爱流些口水,吃饭时流,睡觉亦不能幸免。故而衣裳每过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谢嫣索性动手给他缝了个口水兜。
她凭着零零碎碎的记忆,效仿总部现代组里生养过二胎的同事们,在围兜上还绣了两只大黄鸭。
今日归宁,京城中诸多双眼睛正在暗中注意着他们,谢嫣不好带出来给他围上,只能细心替他揩去嘴角溢出的口水。
马车晃荡将近两个时辰,才抵达安阳侯府。
帘子方撩起来,谢嫣就听到石狮子后传来的一声清越呼唤:“姐姐!”
傅君容揉着眼睛从她怀里坐起来,他盯着眼前陌生的少年,指着乔寒的鼻子问谢嫣:“嫣嫣,他是谁”
“我弟弟,乔寒。”
傅君容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靠在谢嫣颈窝里,翻着白眼跟从嬷嬷学着喊:“……小舅子。”
乔寒扔下手里弹弓,他双目通红似是哭过,沾满泥巴的手指,指着他鼻子怒骂:“傻子!谁是你小舅子!都赖你抢走我姐姐!都是你们定国公府抢走我姐姐!”
傅君容愣了愣,以前街上围着他欺负的恶人都叫他“傻子”,他虽然不懂“傻子”是什么意思,但是瞧他们猥琐调笑的嘴脸,他依稀也晓得这是个羞辱他的词。
他嘴唇翕动几下,眼里泪花绕着眼眶不停打转,见谢嫣先行下了马车,他也跟着蹬腿跳下。
傅君容不料被乔寒丢在地上的弹弓绊了一跤,脚踝顿时掀起钻心的疼。
他茫然环视四周,隐隐觉察出这些面生的下人个个铁青着脸,似乎并不欢迎他的到来,甚至还有的偷偷对他吐着口水。
傅君容鼻子酸了酸,蹲在地上“哇”地崩溃大哭:“嫣嫣,我们回去好不好君容要回家!君容要跟嫣嫣回家!”
乔寒不顾婆子阻拦,狠狠推他一把:“你要带我姐姐去哪里姐姐是我的姐姐!又不是你这傻子一个人的!”
两个人一个哭得要死要活,一个骂得口干舌燥,闹得没完没了。
这两个人,谢嫣无论偏袒哪一方,另一个都会不依不饶。
伺候傅君容的婆子不敢迁怒这位尊贵的小侯爷,挡在傅君容面前赔笑:“小侯爷莫急,长公主早已为小侯爷在定国公府收拾出一处宅院。那宅院呀并不远,就临着世子妃的院子,小侯爷今后天天都能看见世子妃!”
“我不依!”乔寒照着她膝盖踢了一脚,“姐姐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要我让着这个傻子”
婆子气得脸有些歪:“世子妃在这个年纪,都是要嫁人的!就算嫁的不是我们世子爷,也会是其他人!”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乔寒死死抱住脑袋,最后嘴巴一噘,竟然也泛下几滴泪。
姐姐教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因此他眼中只是淌下几点晶莹,便又憋了回去。
哭完还不忘诋毁傅君容一番:“哭鼻子!没出息!”
傅君容哭得打嗝,他好不容易在婆子的劝阻下收起泪水,被乔寒这么一刺激,咂嘴又要大哭。
谢嫣头疼不已,她卷好袖子,一手夹起十岁的乔寒,一手提起傅君容。
她抿唇将二人拖进府中,穿过花意正浓的垂花门,顺手揪住他们的衣领搁在石椅上。
“乔寒你如今年纪不小,能当得起安阳侯小侯爷这个身份。既然当得起,就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姐姐养大你,不是为了让你只能像藤蔓一样,靠着姐姐才能学会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