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托腮不禁陷入沉思。
傅三岁从被子里伸出半个头,屋里地龙烧得很热,他脸颊上逼出一层暖色,两眼闪闪发光:“嫣嫣怎的还不上榻”
他睡觉需人在一旁哄着睡,以往都是嬷嬷给他唱小曲,自她嫁过来,嬷嬷便将此事直截了当托付给她。
谢嫣不通音律,哼的曲儿无非是些总部里竞相传诵的口水歌,他倒也听得入迷,不一会便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他今日精神格外好,谢嫣担心柳卿卿这厮又要见缝插针,时时着人盯牢他。
何嬷嬷得知后笑她多心:“太太何必如此在意柳氏,世子不与她亲近,她又住得远,除了去梅园赏梅,他们二人左右也见不到。”
谢嫣并不担心傅君容这副傻样能够与柳白莲对上眼,她最畏惧的,实则是柳白莲肚子里揣的那张治疯病的药方。
唯有他痴傻时,才能与她亲近,一旦柳卿卿治好他的疯病,傅君容恢复记忆,这对狗.男女迟早会旧情复燃。
谢嫣不轻不重掐了把傅君容的腰,他裹着被子左挡右挡笑着打滚:“痒……痒……嫣嫣别挠君容……”
谢嫣存心要捉弄他泄一泄怒气,她剥开他身上的被衾,挠着他颈子和腰畔板着脸道:“还敢不敢拈花惹草!还敢不敢招蜂引蝶!”
他滚成一团,笑得接不上气,连连叫唤:“嫣嫣……君容要挠你!”
瞧着傅君容涕泪交加,又哭又笑的狼狈模样,谢嫣顿觉解气,她停手系好他滑落的衣衫,将他往迎枕上扯了扯。
傅君容眼角赤红,胸口不断起伏,他安安静静靠在迎枕上,半眯起眼喘着粗气凝视谢嫣。
他这神情活似被人蹂.躏的小媳妇,应是她闹得他太疲累,傅君容眼睛慢慢阖上竟然睡了过去,端详他潮红脸色,谢嫣终是闷笑出声。
这几日梅园里的梅花开得甚好,何嬷嬷得了把红梅枝,寻个瓷瓶将花枝插.进去。
谢嫣一向喜欢梅花,红梅养了些时日便枯萎,傅君容见状吵着嚷着要去梅园摘一把新的回来。
梅园里冰天雪地极易滑倒,又有柳白莲在一边虎视眈眈伺机给他喂毒,本就是个凶险地方。
谢嫣这两天来了葵水,腹中绞痛动弹不得,勒令不准他出门瞎闹,傅君容便也乖乖待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瞧他歇了去梅园的心思,谢嫣总算放下半个心。
刺激柳卿卿多的是机会,倘若闯入梅园叫她对傅君容动了一点手脚,谢嫣这次任务怕是失败了一半。
她半卧在软榻上午憩,不消一刻钟又被何嬷嬷摇醒:“老奴方才只是打了个盹,醒来世子就不见了踪迹,世子莫不是去梅园摘花……”
谢嫣匆匆套上夹袄取过手炉子,领着练剑回来的乔寒一起去梅园捉傅君容回来。
方一进入梅园,满园浮动的幽香争先恐后钻入谢嫣鼻尖,她弯腰压下纷杂花枝,忍着腹部坠痛在梅林中蹒跚穿行。
谢嫣脚底踩在一处冰面上,身子猛地打滑,何嬷嬷见状急忙伸手扶她一把:“太太要是身子撑不住,便去梅阁坐坐,世子就由老奴来寻。”
谢嫣摇了摇头。
何嬷嬷对傅君容并不上心,甚至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好逼迫长公主放她们回侯府过完下半生。
谢嫣凡事都往坏处想,待何嬷嬷寻到他们时,只怕这对狗.男女生米都已煮成了熟饭。
谢嫣气喘吁吁循着梅园深处一阵尖叫声,勉强瞧见傅君容的身影。
他此时正宽下大氅,随意将外袍脱下,在腰间打了一个结。
傅君容抱着树干一点点挪动,那颗被他攀爬的梅树,霎时受惊地抖下簌簌碎雪。
雪沙落了傅君容满头,他却执着地又翘起屁股蹭蹭爬高几寸。
底下的柳卿卿扯着嗓子撕心裂肺惊呼:“表兄……你快些下来!这花枝受不住你这身子!”
他坚决摇头,死死抱住树干:“你不许和嫣嫣抢这梅花!”
“表兄,你快下来!”柳卿卿急得满头大汗,“卿卿不和你抢,表兄你乖乖听话下来好不好……卿卿在底下接着你!”
乔寒“嘘”了声,“姐姐,这傻……世子的身手挺不错啊!”
谢嫣三步化做两步,她挤开蠢蠢欲动的柳卿卿,一掌拍上树干,仰头喝道:“傅君容!你这熊孩子给我下来!”
傅君容猝然被她吼了一嗓子,身子一晃,他愤愤扭头见是她,面上顿然一喜:“嫣嫣,你来啦!”
谢嫣扶稳树干呵呵道:“你真是有出息!下来!”
“表嫂为何这般训斥表兄,”柳卿卿蹙眉指责,“表兄上树诚然不对,可表嫂身为妻子,本应顺从表兄,怎可对他大呼小叫”
谢嫣这才注意旁边还站了个柳卿卿,这姑娘今日穿着一身素色袄子,稍不留神就能叫人,将她与满园白雪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