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看着账册上记载的开销记录有些哭笑不得,这柳卿卿也是个性子烈又有主见的,不琢磨将出逃的齐胤扭送官府,反而要凭自己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与他来个鱼死网破。
齐胤刺杀权臣未果,那是遭人泄露的缘故,绝非他技不如人之过。哪怕他重伤力竭,撑一口气撂倒个娇滴滴大小姐却还是绰绰有余。
柳卿卿半月以来,每日前往主院给长公主请安。
她重生一回,嘴皮和脑子在原来的程度上直接拔高一个档次。柳卿卿四处打探长公主喜好,又照着定国公出征前的嘱咐向长公主服软。
长公主气她忘恩负义,将她轰出去多次,钱嬷嬷在一旁劝了句“家和万事兴”,长公主才松口让她进门。
柳卿卿明里暗里都道自己从前被猪油蒙了心,总固执地觉得自己在国公府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外人,柳府才是自个儿的家。
因此柳大人要领她回去,她便也傻傻跟着回去,如今她终是明白,唯有养大她的舅舅和殿下,才是于她有养育之恩的亲人。
长公主吃软不吃硬,柳卿卿是真情还是假意,她闭眼就能听出端倪。
长公主是当着谢嫣和傅君容的面,准予柳卿卿搬回原来的院落。
傅君容听得满脸不耐烦,他剥好一把瓜子,笑嘻嘻递给谢嫣。
谢嫣冲他盈盈一笑,拈起一块牛乳糕,亲自喂进傅君容口中。
他舔着谢嫣沾染了糕点碎末的手指开怀大笑,拍掌高声叫:“嫣嫣的手真甜!”
柳卿卿跪在堂屋,脸皮霎时涨成猪肝色。
“表妹何不今夜就搬回院落?听说梅阁附近经常有野猫出没,若野畜无眼,伤了妹妹的花容月貌该如何是好?”
谢嫣一手逗着傅君容,侧过眼含笑瞧她。
柳卿卿的脸色尤其难看,她咬唇垂眼回道:“卿卿还需整理行囊,梅阁附近野猫伤人,放在墙脚的老鼠药还未被那野猫吃去,卿卿担心若不管不顾走开,会叫人误食了去。”
“府里的下人多的是,你一个闺阁姑娘做这些事总不大妥当,乔寒他这两日清闲,不妨……”
“不敢惊动殿下和表嫂拨使下人,”柳卿卿摇头失口拒绝,她胸口有些微的起伏,双手攥着衣角急切应答,“不过逗留一两日,梅阁又远,卿卿正好顺路,卿卿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表嫂不必担忧。”
谢嫣捏捏傅君容的脸颊,微微点了点头。
柳卿卿准备得很充分,她甚至将齐胤落地的姿势,也一并算计进去。
齐胤前世是翻墙入的梅阁,他从权臣府邸夺路逃到定国公府避难,又逼她委屈自己替他上药。
这个害死她,将她当做一个刽子手利用的恶毒男人,前世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柳卿卿为他机关算尽,最后只落得个惨死下场。再多看他一眼,多碰他一下,她就似吃了臭虫一样恶心。
齐胤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不一举除掉他,他的存在仿佛就是在提醒柳卿卿,前世受的那些苦,都是她愚蠢下.贱。
她放着待她痴情的表兄不要,作甚要作践自己去逢迎一个冷血的走狗。
齐胤有胆子出来行刺,有胆子利用她,便要明白这些都需要付出代价。
他欠她的,柳卿卿会一一向他讨回。
她满腹心思命侍女在墙上撒下一把缝衣针,又攥紧两根棍子,她怀里揣着老鼠药末,心急如焚候在墙边。
只要齐胤敢再次翻进梅阁,她定叫他见识见识什么是有来无回。
两个侍女都是服侍她多年的心腹,前世亦被太子妃赐死,柳卿卿有心保她们一命,只要处理掉齐胤这祸害,翻墙将他拖去后街,再抹掉痕迹,以后无人再敢伤她们的性命。
算来表兄这几日就能彻底恢复心智,柳卿卿如今又重得殿下欢心。等到与表兄言归于好,再散播乔嫣那悍妇勾搭外男、不守妇道的传言,不日就能休她回娘家。
柳卿卿喜滋滋寻思着,墙头上猛然朝她头顶飞下一抹浓重阴影。
墙上置放的缝衣针刺入那抹阴影体内,那人口中顿时溢出浅浅低吼。
这嗓音柳卿卿到死亦不能忘怀,她高举起棍棒对准他后脑,齐胤却直直朝她压了下来。
柳卿卿忍痛推开他,推到一半正要爬起来,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清斥:“柳氏,你好大的胆子!”
她惶然回头望去,乔嫣身边的何嬷嬷挑灯照着她这处,身后还跟着裹着兜帽的乔嫣。
乔嫣瞪大眼睛,端丽面容登时浮起浓浓讶色,颤音指着她道:“原来如此……你竟是这样……”
柳卿卿见她们身后未跟来其他下人,迫不及待阻开齐胤,恼羞成怒辩解:“不是你们瞧见的那样!我与齐胤并无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