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接收到她的纵容,眉间笑容越发绚烂:“虽然这桩婚约目前在外人看来迫于无奈,但请你相信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这正是我日思夜想的结果……虽然一波三折,但到最后终于还是殊途同归。不费一丝力气,便能让君恪迫不及待将你送入我怀中。”
“口是心非,”谢嫣别过眼,“谁知你是不是在花言巧语……”
他流露出些许勉为其难的情绪,盈盈对着她一拜,像极了在当家主母前苦苦谋生的账房先生:“那便只能仰仗未来的侯夫人,用一辈子的光阴来看管奴……”
两个人僵持片刻,忽而又相视一笑。
担心自己逗留时间太久,引杜衍他们冲进来,谢嫣踮脚附在他耳畔轻声道:“他们在后面,我得早些回去。君恪这厮想利用我嫁入侯府一事,为他盗出皇城各处的军力布防图,你定要回去太后商议对策,最好能借此永绝他与八王爷的后路。”
容倾捏了捏她的手:“不必担心我,切记照顾好自己。”
谢嫣颔了颔首,却又被他轻轻刮了刮鼻子:“容夫人,后会有期。”
她将这一句“容夫人”牢牢记在心上,然后走出了屏风。
这前前后后的一幕,恰好被一旁的君锦玉尽收眼底。
她今日本不打算出来,央不过侍女的哄弄,才出来挑选头面散散心。
谁知竟就瞧见常嫣嫣与情郎私.会这一幕。
年轻男女纠缠得难舍难分,几乎到了寡廉鲜耻的地步。君锦玉心中怒火难灭,她可还将半月后的太后赐婚放在眼里。
她一边替那素有美名的定安侯惋惜,一边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容大郎爱慕她已到了藐视皇家威严的地步,当初深夜抱她回府时的冷漠决绝仿佛历历在目,如今明知锦亲王府和定安侯府的权势,竟还不顾性命,偷偷溜至此处与常嫣嫣私会。
为什么常嫣嫣身边总不缺一门心思待她的真心之人,而她却如随水逐流浮萍,屡屡遭人践踏抛弃
她浑浑噩噩回到如今的居所,立在荷塘前赏了一下午的残荷,夜里就病倒了。
她烧得昏沉,连服几帖汤药也不见退烧,雪珠沉默看了她片刻,连夜回王府请来了君恪。
凝视榻上烧得满脸通红,目光迷离的妹妹,君恪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怒气,厉声询问一边的婢女:“锦玉怎会突然发起高热?你们下午去了何处,又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下午劝君锦玉出门散心的侍女,此刻吓得瑟瑟发抖:“奴婢看锦玉姑娘中日郁郁寡欢,便劝她出门散心。我们仅是去了京中最大的银楼一趟,小姐便似受了什么打击,回来赏了一下午的残荷,所以……”
君恪一脚踹上她的心窝:“没用的贱婢!既然服侍不好主子,那便不必留着。”
他枉顾侍女撕心裂肺的求饶声,接过雪珠递来的药碗,仔细喂给君锦玉,喂了几口,她便被苦涩药味呛得剧烈咳嗽。
待平复下来,她忽然扯住君恪衣袖,双颊有不正常的潮红:“哥哥你骗我……你骗我,嘴上说要替我做主,却纵容常嫣嫣与那小情郎藕断丝连。是不是等到她嫁给定安侯,笼络住人心的时候,你就要彻底抛弃我?”
确实存有利用容大郎威逼常嫣嫣之心的君恪,心中有一瞬的心虚,立刻又惊痛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所作所为怎能不让我这样想?我不信你说的,我只愿信我看见的。她如今既嫁入高门,又如愿能与小情郎长相厮守,而我却要在这里了此残生。”
“锦玉,你难道还不明白哥哥的心思?”
君恪能够容忍与母妃离心,将亲妹妹亲手送入虎穴,唯独忍受不了的,是被她误会。
他遏制多时的情感如同骤然喷薄出的火山,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我怎会抛弃你!我明知容倾是死敌,却还将常嫣嫣强行送了进去,明知你我担着兄妹之名不可能有未来,却还奢望尽快推八王爷上位后,就能请他颁布一道替你我二人赐婚的圣旨!”
他凝视她震惊红润的脸庞,将她搂入怀中:“这一切的委曲求全和隐忍,都是因为我君恪爱慕君锦玉,想要堂堂正正娶她为妻。”
君锦玉缓过最初的惊惶后,便渐渐回想起和兄长的点点滴滴来。
回顾他这段时间做的事,确实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幼时她摔倒时,哥哥就立刻抱她起来哄弄。
当初邵捷来求娶时,他便板着脸色,成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原来竟是抱有这种想法。
她仿佛如溺水抓到了能够续命的浮木,红肿双眼里满是孤注一掷的依赖:“若如哥哥所说的那样,等到常嫣嫣将亏欠锦玉的尽数归还,锦玉愿意嫁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