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被打碎的镜子中便突然出现了许多细小碎片,浮现出啾啾的残影。
一开始回家时,她眼睛会亮。
被夸奖一句,或者随便给她买了点小糕点,她眼睛就会闪闪发光,像小星星一样。
哪有后来那般空洞。
——他们哪来的勇气去要求她有感情。
他们可曾给过她感情?
那一口珑鱼饺子哽在喉头,美味,却哽得人胸膛荒凉。
……
最后,啾啾去了铸雀峰。
这几日她一直在问世堂做擂台赛的准备,将小钟师兄一个人丢在了铸雀峰。这会儿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睡觉。
天幕低垂,幽深宁谧。
幸好没有。
少年在对着桌上素菜发呆。
啾啾给他看自己的碗:“饺子,里面都是肉哦,而且还有特别好吃的肉。”
钟棘眸子流过绮丽的光,眼睛睁大了,又恢复,最后变成了嫌弃,连身子都往后靠了靠。
“不要,都凉了。”
啾啾低头。
这倒是。
即便是修士的吃食,也少不了会变冷的烦恼。
啾啾想了一会儿,看向屋外院子时突然灵光一闪:“对了,用你的火……”
“不许用我的火做奇奇怪怪的事!”
不等他说完,少年便凶巴巴打断她,已经料到她后话一般,提出警告。
啾啾点了点头,拉他到院子中。抬起手,一堆小木块迅速摆出个篝火。
他们木灵根搞这些邪门歪道一向是很可以的。
啾啾到篝火边拍了拍木块:“你看,正好我有干柴。”
钟棘沉着脸,信誓旦旦:“我说了,我不会用我的火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绝对不会。
……
初夏的夜晚,夏虫低鸣,火声噼噼啪啪。
少年咬牙切齿地将穿在树枝上的饺子翻了个面,让它们烤得更均匀。
钟啾啾,就是他的劫。
第68章 令牌呢。
第二日, 清元秘境终于开启。
像是一扇门伫立在藏雀山最高处。门里是让人看不真切的光雾,水波似的流动,虚虚实实。
门外人头攒动。
除了归雀峰, 其他山峰都有人来送别自己家的选手。
二十位弟子, 大部分都有点紧张过头。面色要么太红,要么发青, 连棠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毕竟这一趟进去, 要么起飞, 要么陨落。结局过于未知。
啾啾倒是一如既往的死面瘫。
她接受过这么多年的应试教育, 来这个世界前, 又刚刚参加完中考。她心理素质还可以。
棠鹊攥紧了袖子。
看到陨星在对啾啾千叮万嘱,告诉她注意事项。
一贯不问世事的孤灯出了山, 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女娃娃, 可别给我死在里面了啊。”
棠折之则说:“等你出来后, 哥哥请你吃饺子——不, 不光饺子, 你想吃什么, 我都请你。”
温素雪站在树边, 安安静静看着, 并不上前, 剔透的眼睛怔怔地倒映着少女。
最后是爹娘。
棠鹊希望能看出她的赌气与眷恋的爹娘,她希望能对她流露出悔恨与不舍的爹娘,现在却对啾啾露出了她想要的那些神情。
棠夫人甚至摘下玉佩想要送给她,小姑娘摇了摇头,以无功不受禄为由拒绝了。
棠夫人表情有一瞬的黯淡。
棠鹊的心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惺惺作态得好笑。
她想索性就这样转身走了罢, 却又不能走,只能居高临下,像瞧着一场幼稚的玩闹一般瞧着那边,满身清高孤傲。
最后,一只手拉住她:“小鹊。”
她侧过脸,看见昆鹫惊讶的脸。
“你怎么了?”少年问。
“我怎么了?”她莫名其妙。
少年怔怔的。
她呼吸压抑,手心冰凉,刻着两道深深的指甲痕迹,甚至将嫩肉戳破了一些。眉眼里铺满了冰霜,拒人千里,没有了往日的亲切温和。
许久后,昆鹫才斟酌着慢慢道:“你脸色不太好……”
“是么。”棠鹊垂下头,张了张嘴。
不管她怎么露出清高孤傲的模样,胸腔里的真实反应却不会造假——好堵。
心里好堵。
她难受到想要大哭一场,冲过去隔开娘亲看向啾啾的目光。明明她也是棠家女儿,明明以前最喜欢她的,明明她更好。她胸腔中塞满了澎湃的、让她痛苦的憋屈。
呼吸越来越急促。
最后,她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愕——对了,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棠折之明明报了名,却没有参加擂台赛,反而是钟啾啾一个没报名的小丫头上了台。
——棠折之将他的名额让给了钟啾啾?!
来不及让她质疑出声了。
门内突然光华大作,人们都停止了喧闹,看过去。